“虽然你没有要给我机会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跟你说。” 什么鬼？ 老实说，由于这个人跟她频率有点不合，林子曦一直觉得她跟杨亦唐就是比普通同学再熟一点的好同学。 她单方面地认为，连每天下课一起玩斗地主或桥牌的塑料兄弟情，都比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 看来距离产生美这句话是真的。 平复了下情绪后，林子曦反问他：“你喜欢我哪点，或者说，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 杨亦唐立马如数家珍道：“温柔有礼貌，很正向很乐观，很容易跟别人变得很要好，跟你相处心情也会很轻松……” “……”听完他说话，林子曦嘲讽地哂笑一声，“抱歉，你找错人了。” 杨亦唐瞬间愣住了：“啊？” “如果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还会喜欢我？”她问。 “呃，这……我……” “老实说，你挺好的，除了有时候有点优柔寡断之外，其他都挺好。” “成绩很好，很诚实，长得也一表人才。” “我觉得不是你的问题。” “不然呢？”杨亦唐已经彻底懵了，只能顺着她的话走。 林子曦想了想，认真地说：“大概是我的问题吧。” 杨亦唐不大懂她的意思，又不敢问，只得疑惑地挂了电话。 林子曦深吸口气，将那些杂乱的念头抛诸脑后，走出卫生间，没事儿一样地跟孟昕继续吃饭。 她可以跟很多人很好，但是要和其中的谁特别交心，进而产生喜欢的感觉，好像很难。 非常难。 至少，这辈子从没经历过。 **** 二月初旬，P市。 下午四点。 今天的天气很好，穹空蔚蓝万里无云，微冷的风中带着清新的气息。 顾辰光打着呵欠，无精打采地走在街道上，经过身边的清一色是穿着制服的T中学生，正跟同侪嬉笑打闹着。 身为T中的校友，顾辰光一直都知道T中会在寒假期间开班辅导功课，连初中部的国家幼苗都不放过。 虽然美其名为“自由参加”，但授课内容都是考试进度，如果没来上课，开学后根本跟不上其他人。 顾辰光按了按由于在陈勋家通宵画设计图而隐隐作痛的脑袋，看见初高中们上完一整天的课依然精力充沛，忍不住慨叹了一番。 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往屏幕一瞄，是顾韶光。 “喂？小光你人在外面对不对？” 顾辰光敏锐地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抿了抿唇，没出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在外面了。” “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买一盒色铅笔。”顾韶光不等他答应，已是继续说了下去，“我要狮子牌的水溶彩铅，好像在车站那间店才有卖，你不是在阿勋家？就在他家附近，很近的。” “……”近是近，不过他已经从陈勋家离开了。 顾辰光提出了质疑：“你不是都用电脑画吗，而且为什么不自己去？” “狗东西要出手绘的限量周边啦，出版社说要用抽的，有钱也买不到哦。”她又抱怨道，“唉，女人出门很麻烦的。” “你又不是。” “所以你是要不要帮我买？” “可以，但是……”顾辰光想了想，说道，“你那个什么周边，也给我画一份。” “？？？”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是说你不屑追这种乱七八糟的漫画吗？” “诶小光，你该不会就是在我每篇微博下第一个打卡表白的那个小粉丝吧？” 顾辰光简直要被她的幻想气炸了：“……顾韶光，你到底有没有要买？” “有有有有有。” “拜托啦，爱你~” 顾韶光刻意装出了种甜腻的嗓音，令他打了个寒战。 顾辰光揉了揉眼角，走到公共停车场跨上车，慢吞吞地发动引擎，再度上路。 他在行经一个街口等红绿灯时开了导航，查顾韶光说的那间美术材料行究竟在哪儿。 “在后站那条路弯进去，骑两个街区，就在右手边……靠，不就在陈勋家对面？” 顾辰光边嘟囔着，边看见头顶上的号志正好绿灯了，便十分自然地驱车往前。 ——然后一个骑着自行车的T中小学弟忽然从巷子里转出来，他虽然急急刹了车，还是发生了点擦撞。 少年以一种不是很好看的姿势跌了一跤。 顾辰光很确定自己直走的时候是绿灯，莫名其妙给个人撞了，语气难免有些不善：“骑车不看路的？” “对、对不起……” 顾辰光先是皱着眉质问他，见那个小男生揉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软下声音：“有没有怎样？” “膝盖流血了。” “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少年抬头。 望见顾辰光的脸时，他本来怯生生的态度顿时反转，阴阳怪气地喊着：“呀，你一定是未成年驾驶！我要叫警察来开你单！！！” 顾辰光：“……” 早知道会是这么个小狗崽子他就直接骑过去了。 顾辰光打量着他仍未长开的清秀面庞，反唇相讥道：“我怎么不知道现在T中小学部也要上辅导课了？” “谁跟你小学部！老子今年初二！过完生日十四了！” 被他这么一嘲讽，少年激动地要站起来，却不慎牵动了伤处，马上又坐回去喊疼。 顾辰光看见他膝盖上裂了一道口子、还渗着血的伤口，俊眉蹙得更深。 这伤说严重也不到断胳膊断腿的程度，但避免感染，还是有必要处理一下的。 “所以你能不能走？” 少年点点头，却又说：“可是我不想走，你可以背我吗？还是我们打个车……” “小鬼。”顾辰光黑了脸，“医院就在旁边，不要那么娇生惯养。” - 少年的四肢都有擦伤，虽然不严重，但消毒上药的时候还是疼得他哇哇叫。 包扎完之后，他蔫蔫地坐在椅子上，表示要打给家人，让顾辰光帮忙拨个电话。 “要帮你打给谁？你爸还是你妈？” “我爸很忙，打给我妈吧。”少年说着便把手机递过去，“啊，要用我的手机打，不然她不会接。” 在少年的指示下，顾辰光先是拿他的手机打给了一个态度温和有礼的女人，并得到了“目前没空等忙完会过来一趟”的答复。 那女人没有劈头就骂，反倒是和善地对顾辰光表示给他添麻烦了。 ……怎么跟这小鬼差那么多。 “她说等等会过来，大概七八点吧。” “呀，太晚了。”少年又说，“那你打给我姐，在同一个联络人群组。” “等等。” 顾辰光照做了，却发现这串号码好像有点眼熟，配的联络人图片……也很眼熟。 不只是眼熟，简直是他/妈/的太眼熟了。 顾辰光还是摁了拨号，等待她接起来的时间里，朝少年探问道：“喂，她是你的……” “我姐啊，怎么，很漂亮对不对？想认识呀？” 少年扯出一抹阳光的笑容，显然是真心这么认为。 “……” 他想反驳，然而，居然无从反驳。 少年把手机拿了回去，开始跟另一端的人对话：“姐你在不在P市？在呀？” “我出车祸了，好痛呜呜呜呜，来看我好不好……” “真的啦，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掉……” 顾辰光：“……” 刚刚还在显摆，这会就会死掉了？ 等他终于哀嚎完自己的处境，顾辰光连忙问：“喂，你是本地人？” “废话，我家就在学校附近那个小区，要不是被你撞，我现在已经在家看电视了……” 顾辰光打断了他的叨逼：“那你姐是本地人吗？高中也读T中对不对？” “……不然呢？” 少年用一副“你在问什么SB问题”的表情瞅着他。 顾辰光也觉得自己是个SB，尤其在林子曦捧着一盒浓醇香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 她收起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蹙着眉，神情凝重，反而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娴静优雅。 林子曦跟他对到了眼，四目相交的瞬间，她似是不明白顾辰光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慌乱地捏了捏自己的手，露出了无措的表情。 顾辰光深吸一口气。 ……他之前到底在怀疑什么。 那个坐在小卖部外面阶梯上哭的女孩子，很明显就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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