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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贵的回归让佟蔚蓝欣喜若狂,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封建玩意儿,就往上冲去。冲过阳光的阻挡,抬不及看他,就抱住了那人的腰身,泪脸贴于胸前。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的。”佟蔚蓝带着浓重的哭腔,嘴唇轻颤。    被抱着的人浑身一震,即便隔着衣服她手上的冰冷都能透到他的腰上,心里一下便五味杂陈起来。    他轻抚了一下佟蔚蓝的后背,安慰道:“阿蓝,你要再哭的话,鼻涕可都要弄到我身上了。”哪知刚说完这句,腰上就被一个股子蛮劲儿扭的甚疼,“咝……你这臭丫头掐我。”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是他的心底却若春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佟蔚蓝哭了好一会后,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才打量起他,“还好,没断胳膊断腿,老天真是不长眼,让我在这儿瞎耽误了半天。”    李富贵捏了一把她的小花脸,拉起比他差着一半的小手,嘻嘻道:“什么叫老天不长眼啊,你这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放心吧,我进不了大狱的。”    “为什么?”佟蔚蓝看着他,眼里几丝惊诧,微怔后疑惑道:“难道被我歪打正着,还真的挖出图了?”    李富贵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骂道:“你想的美,哪有那么好的事,当然是你哥哥我福大命大了。”    原来当时刘老板怕李富贵还拖着不干事,就硬拉着他往城外跑,说一定要把董其昌那幅图找出来,但是李富贵哪能随便顺了他的意,就先说得坐马车去找,不然光两脚走就得走两个时辰。刘老板立即叫人去准备了马匹,不过这一耗就小半个时辰。    待马匹已准备妥当时,他就带着跑到外面的荒郊野外,寻到夕阳将要西下时,结果也没寻出个所以然。    刘老板此时已充满了杀气,骑马的感受并不好,他大腿内侧都被磨出了血。其实这都不要紧,只要李富贵帮他找到了该找的东西,这罪也遭的值。但是在外面绕来绕去还寻不出个所以然,他有一种感觉,这小子在骗人!这个突然萌生的认知如野火一样,在心中迅速燃烧起来,他突然高喊一声,“停。”    李富贵在马上一僵,也没下马,只是拉着缰绳转了回来,笑看着刘老板:“何事?”    “你不会在骗我吧?”刘老板问道。    李富贵笑道:“刘老板说笑了,您照顾我和那丫头这几天,可谓我的救命恩人啊,就是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那为何这么久了,还没到地方?”他目光越发犀利,“若再不回去,城门可就要关了。”    李富贵伏在马鞍上,抖了抖鞭子,静静地看着对方,就在刘老板的眼神开始闪躲的时候,他打了个响指,“跟我来。”    刘老板此时也有些犹豫,眼看城门就要落锁,如果跟他去的话,今夜肯定是回不去了,还好他早有嘱咐,若是晚上不回的话,就让小六子去陈爷府上告知一下,最晚明日也一定交画。    如果这小子真的骗了自己,他双眼一眯,就把这个臭小子拉出来顶包,屋里那个丫头送到丽春坊做丫头去。不过真是可惜了她那双巧手,若是好好学习几年,一定能在画上小有成就。    “到了。”李富贵指着眼前的黑色的山影道,“我就埋在了上面。”    刘老板顺着他皮鞭的方向看了看,不信任之色浮于面上。    两人下了马,拴在了一棵树上,点了个火折子,寻摸了条小道,幽幽走着。    “没进城之前,我跟小丫头就在这儿呆了好些天,靠着吃树皮过活。”李富贵的表情冷清清的,眼中充满了回忆,“如果当时不是我身强力壮的话,也许我们早就被那些难民给煮着吃了。”    刘老板大惊,听他继续道。    “你不知道吧,这山上遍布着很多婴儿、小孩儿的尸体。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的爹妈没饭吃了,会饿死,所以才要用自己的孩子给自己抵命。他们笑称只不过是自己肚子里的一块肉而已,掉下来再补上就成了。”    “吃完自己家的,就吃别人家的,你能想象到么,当时这座山上飘满了肉的味儿,可是那肉能吃么?!可怜的孩子就被他们削骨割肉,我现在时时做梦都能听到他们的哭喊声,那种不甘心的声音。”    刘老板听着他这古怪的语调,想象着他话里的场景,汗如雨下。对于这事他有所耳闻,但是听对方一说,他仿佛看到从山上飘过来无数婴儿的灵魂,向自己飞来。就在他还沉浸在这种恐惧时,前面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他打了个哆嗦,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而李富贵本来想趁着天黑,给他营造一个恐怖氛围,却也被听到的声音吓了一跳。    “兄弟,我、我想解个手……”刘老板的声音微微发颤,眼开始搜寻周围的树影。    “行,那您慢点。”    “那、那你可别离我太远啊。”说完就小跑着找地方去了。    李富贵拿着火折子在原地等着,心里却火急火燎,各种主意都在脑海中飘过,心里有个阴森声音告诉他:“趁现在,弄死那个老板,然后回去告诉店里人,被流民杀了,阿蓝不也就被救出来了么?”    又一个声音马上高声反驳:“鬼扯!恩将仇报的事怎么能做,那还是人么!”    阴森的声音又道:“但是杀了老板,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阿蓝啊!难道让她跟着自己蹲大狱?她还那么小!”    “为了阿蓝就更该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杀人不是君子所为!”    这两个声音就在脑袋中打架,李富贵的内心也纠结的要死,慢慢悠悠地朝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发现前面出现了点点星火。他警觉,立刻吹灭了火折子,踮着脚朝着星火的方向慢慢走去。    待靠近后,才发现竟是几个黑衣人。而在他们面前,竟有几个土坑,而另一个人跪在地上。    “都挖了几个坑了,还是没找到!”其中一个黑衣人道。  “到底是不是这儿?”    跪在地上的人拼命点头,口中不停求饶道:“好汉,就是这儿了!”    “那怎么挖了半天也见不着?你是不是记错了?还是根本耍我们?”    “真的啊,各位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我……”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见红色的血液四下飞溅,软软的身体“噗通”倒地。    黑衣人拿布擦了擦刀柄,把尸体踢进了其中的一个土坑当中,挥了挥手,示意撤退。    火光渐渐暗去,四周一片寂静。    李富贵早被眼前的事吓呆了,这时,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幽幽道:“兄弟,我回来了……”    这一声呼唤让李富贵差点尿了裤子。    “兄弟,你咋把火折子给灭了呢?”原来正是刚解完手的刘老板,他有些幽怨,解完手一回头,李富贵就不见了,他身上也没火,周围漆黑一片,根本不敢乱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了半天也不见人,他才着急了,心道:莫不是那个臭小子把自己给丢这儿跑了?    于是他就朝前慢慢挪步,又不敢呼叫李富贵的名字,听老辈的人说,在荒郊野外要是瞎叫,没准不干净的东西就找上自己了。    李富贵看着刘老板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愈发用力,心知他定是会错意了,忙小声解释道:“刘老板,你误会了,马上就到了。”说完又点起了火折子,领着刘老板往前走,还边走边说,“不到三十步就到了。”    “哼!你小子可别骗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待他们来到土坑之前,李富贵大叫道:“啊!怎么有几个坑?我的东西呢?!”    刘老板跑到他身后,看着面前的坑,诧异道:“你确定埋这儿了?”    “是啊!”李富贵急的直挠头,“我的宝贝都哪去了?难道都被人挖走了?”    刘老板此时更急,看了看眼前空着的土坑,又检查最边上的土坑,结果看到里面的死人后,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了下去,生生摔倒在土坑里,连尖叫都忘了。    李富贵好不容易给他拽了出来,待好一会儿,刘老板才清醒,喃喃道:“这不仅劫财,还害命啊!”    李富贵借着火光看他一脸惨白,配合道:“你看,我就说这年头什么都瞒不了人!我刚把东西藏在这没多久,就被人挖走了。唉,我怎么那么倒霉呀我!”说完,他就蹲在地上抱着头,假装痛苦起来。    刘老板被他这一声吼给拉回了思绪,心道,其实这兄弟比我还惨。他靠着李富贵蹲了下来,  哀叹道,“兄弟,咱俩是同病相怜啊。其实,真是我走了眼,没瞧出那副字是赝品,结果一时的疏忽,害了我全家!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儿我要是交不出董其昌的真迹,我全家都活不了了。偷你东西的混蛋真是太没人性了,瞧这情形,估计是分赃不均,就杀了对方。”    突然,刘老板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大声道:“刚才我摸着那个死人的身体还是软的,那说偷你东西的人并没走远!”    他这一声,把山上的乌鸦惊起了一片。    李富贵也麻着腿站了起来,“那您的意思是?”    刘老板面露凶光,“谁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他好过,兄弟,在这么下去,咱俩谁都活不了,不如跟偷东西的人拼了!把宝贝抢回来!”他来回踱步,想了想又道:“到时候我只要真迹,其余的,大哥不要,就当帮你了!”    李富贵看着他走来走去的焦急样儿,心里道:您要是追上去,肯定后悔死,那些人一看就是杀手。    “走!”他拉了一把李富贵,“咱们得追上去,不能让他们得逞。想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没门!”    最后李富贵在他的拉扯下,硬是骑马回到城门口处。    “刘老板,咱们这一路上都没见着人影。”李富贵揣揣不安道。  “等着。”刘老板下了马,冲着城门上喊道:“给我们开门,我们要进城!”    “谁啊,谁啊。”一个官兵打扮的人露了半个脑袋出来,一脸迷瞪样儿,“打扰老子睡觉,想死么你!”    “这位官爷,那刚才可有几个人进城?”刘老板不死心。    “人?老子连只猫都没见着。去去去。我告诉你,现在就是知府过来了,也别想爷给开门!”睡不醒的官爷又回去睡觉了,根本不理这两人。    “刘老板,我看算了吧。他不是说了么,根本没人过,咱俩就在这儿守着,不信逮不到人!”  “兄弟,你,唉!”刘老板急的语无伦次,在城门前瞎转悠。    李富贵的眼呢,却一直看着城外,他可希望永远不要见到那几个人。    他找了个地方一坐,托起腮抬头看看天,满眼映出了阿蓝的脸,她浅浅笑着,露出了嘴边的小梨涡,很是可爱。他晃了晃头,只期盼,她千万别在关键时刻犯傻,一定要用自己告诉的方法跑了才行。    他和刘老板在外面呆了大半宿,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之前喊话的官爷睡眼惺忪的下了城墙,和同伴费力地拉开了城门,准备站岗。    刚一拉开,刘老板和李富贵就骑着马冲了进来,带起了一片尘土。    “他妈的,大早起就吃土,你给老子站住!”    那俩人早就跑没影了,谁停下谁是傻子。    刚冲上大街时,一个身影蹿了出来,刘老板连忙拉住缰绳,抬鞭子就要甩。手都抬到了半空中,才看清那人的样子。    “掌柜的,是我!”竟是古玩斋的小六子,他一下扑到刘老板脚边,高兴道:“快!掌柜的,夫人和少爷被送回来了,陈爷进大狱了。”    这话震得刘老板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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