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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宋辽之间签订了一纸澶渊之盟的停战协定。  且不说它到底是利大于弊地让大家都不用兵戎相见得以安稳地发展民生,还是弊大于利地让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心愿只能寄托于诗文之中,先帝在那之后玩了一出新花样,他发动了一起尊崇道教的运动。    宋真宗说有一天神仙入了他的梦,告诉他财神赵玄朗正是宋朝皇室赵家的先祖,既然财神是赵家皇室的祖先,那么大宋就该是受到神明庇佑,百姓们不必担忧宋辽之间签订了停战协议有任何不妥之处了。    先帝一梦,是真神入梦也好,是自我安慰也好,是安稳民心也好,大宋皇室道教的关系就被定了下来,顺理成章就要从帮助经历了五代十国之乱而衰微的道教重新发展起来。    月枕石按图索骥走访了府城里的道观与寺庙,她发现尽管有先帝以先祖为名尊崇道教,但以初步估算寺庙数量超过了道观,而和尚尼姑的数量起码比道士道姑翻了一个头,看来真宗之梦的威力也没有太大。    不过,成都府城里有着一间闻名蜀中的大道观——青羊宫。  有时候一可以抵百,自唐僖宗避难于蜀中曾将此作为行宫,后诏此处改为青羊宫,这里就成了蜀地的一处大观。    月枕石上辈子也听过杜甫草堂边上的青羊宫,那时早年的建筑已经毁于战乱而只能看到清代重建的宫殿,而她尚未去摸一摸铜制青羊就死在地震里。  时空错落,她踏入与慈幼局同在南城的青羊宫并没有见到两只殿前青羊,此时道观的占地也该远超后世。这些都不太重要,青观主允许她在此处借宿才是解决了一桩烦恼事。    “各地情况各有不同,贫道听闻京城的相国寺集端庄肃穆的寺庙与热闹熙攘的集市于一身,身处红尘而跳出红尘。益州与汴京不同,府城里僧众更求修一份清静。”  青观主在月枕石搬入道观客舍时主动见了她一面,或也好奇月杀其人到底如何,而也给出了为何府城寺庙不收留她的原因,无非逃不出避嫌二字。     比之宋朝其余地区,巴蜀与江南西路崇尚道教。  成都城内更有青羊宫这样的大观,先帝又定下了崇道之策,所以此地的寺庙佛门信众相对较少。    说一句揭老底的话,为何京城相国寺敢于融入市井,还不是因为它的规模与皇家的关系近亲给了它底气。成都府城内的寺庙没有那般的底气,又因为这些年以来暗中角力的佛道之争,使得僧众更要遵循清规戒律以免落人口舌。    “别看成都府内的情况如此,其实僧众的数量远高过道士。贫道接手青羊宫各类杂物之时正在先帝驾崩之后,与众位道友交流后得知,我宋境内大约两万余人入道门。川峡与江南共计八千余道士女冠,所占数量是高于其他各路,但与全国僧尼的四十万之数相比,道门中人少了很多。”     青观主引着月枕石走向后方的客居院落,他当然不会逢人便说道门复杂又矛盾的处境,或蜀中第一大观如何能在修行之道与世俗之道中取得平衡。  “月小友,还希望你不要嫌弃贫道对你絮叨了这些。你我结缘于此,这里面还有一则故事。半月前,贫道与何道友小酌一回,得了何道友的赠诗一首,恰是摩诘的《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何道友觉得时隔不久,诗文里所描绘之人就会做客青羊宫。”     月枕石还在体会眼前这位中年老道的意思,而穿过了一丛丛青苍浓郁的翠竹,尽头就看到客舍的模样了。  客舍院落的入口处正栽种了两株桂花树,八月桂花飘香,让整个庭院里都飘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伴以假山流水之势,还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鸟叫声。    等一等,难道那位何道士念了一首诗,指的就是她终会来到青羊宫?    时间不早不晚,月枕石在结束了半个月的代工杀鸡之后,她被衙役通知要往府衙一趟。不是有人投诉她杀鸡杀得不好,也没有说什么月铮过世七七之中不得杀鸡之事,而是提醒她要落实一下户口问题了。    既然月家已经没有剩下其余的主事者,而月枕石都来到府城自立根生,那么是该把她的户籍问题处理一下。    负责此事的官吏对月枕石稍稍普及了一下宋朝的户籍制度。  唐朝将人分为编户与非编户,说的就是良民与贱民,比如说工匠、女婢就是贱民不能单独立户,只能依附于主家,除非主家放籍否则就不得翻身了。    宋朝废除了这种划分制度。开玩笑,像是汴京、成都、江南这些大城市有那么多出来打工的人,三百六十行的人照那么划分,有好多不都是贱民了。  于是,这就改成了坊郭户与乡村户来区别你是哪里的人,同时根据资产多寡来划定主户与客户。    月枕石花了一百文钱办好了户籍登记手续,目前她的情况是坊郭户-客户,而在姓名登记那一栏,她颇有情趣地填了月闲,枕石就留作日后为字了。  没想到青观主口中的何道士念了那么一首诗,又是人闲、又是月出,何道士会否真有大神通能够卜测古今知道她的来历?    “敢问何道士还尚在观中吗?”  月枕石也曾胡乱猜想过,她能死而复生也不知世间是否真有得道之人,如果遇到了是否会被多管闲事,或是因为机缘而成为朋友?    青观主摇了摇头,“何道友游方天下,可能会在腊月冬至来府城凑热闹。月小友恐怕要过几个月才能见到他。”    月枕石微微垂眸也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反正既来之则安之,无论那位何道士有无神通,她还是有一日就要过好一天。  别看她才来了大宋半个月,在体会到府城的繁华之时,更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这是一个向钱看的时代。并非人人逐利,但没有钱还就寸步难行,所以先不谈别的把‘坊郭户-客户’变作‘坊郭户-主户’是正经事。    在摸清房租行情时也顺带询问了买房的市价,房子是有三六九等,不去好高骛远地想着王府豪宅,单求一套一般供一家五口人居住的房子,在成都府大概要两百贯铁钱折合一百两银子。    杀鸡是个赚钱活,月枕石比预期的还要多,半个月赚了十二两银子。  以这种赚钱速度来看,一百两银子并非要不可及,而对于百姓来说即使没能有徐宰鸡会赚,但是一家人十多年奋斗出一套房子还是可行之事。    青观主说了那些道门发展的波折,即便有过先帝的拨款修缮道观,但能看出创收以而维持各种开支,或增大青羊宫的人气与威望等等,这都还要靠道观自己来才行。    月枕石将行李放入了房间。这个单间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一个人住了,有床、有柜、有书桌,四周环境尽是鸟语花香,月租仅收五百钱。既然青观主很上道地提供了这样的好住处,那么投桃报李也该先谈一谈如何让磨镜药走入寻常百姓家。  “观主,我听说《道藏》里藏有乾坤无数,以我浅见该有一方能让人破镜重圆。不知观主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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