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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蛇非常正常,不正常的是在清晖寺附近偶遇王蛇的概率也未免太高了。    道观与寺庙依山而建,大多都会在四周放置驱逐蛇虫的药物。煦霞观与清晖寺大概有相距十里地,程轻微几位年轻道士不时去山林打猎都会途径清晖寺,不仅会见到活蛇还多有死老鼠的尸体。    “轻微以前就对我提过清晖寺多蛇鼠的怪事。”栗师太记得那应该是在三年前,“现在回过头想一想,大疤和尚入住清晖寺之前并没有这种现象。”    邢捕快摸了摸胡子,现在听来又是蛇又是鼠,不都说蛇鼠一窝,这些动物听着就带些阴晦,它们该与寺庙没什么关系才对。“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劳烦师太帮我一个忙,能否派几位道长为我与周捕快带路一同往清晖寺走一趟?山林难免有野兽,所以都带着兵器防身比较好。”    这话分明在说大疤和尚可能会拳脚功夫,所以请道观的道士们帮忙去问话。    月枕石听懂了邢捕快的潜台词,大殿里的其他人也都明白了邢捕快对大疤和尚的疑心。    栗师太与几位掌事道士相互对视了一番,如果大疤和尚真有问题那还好说,要是冒然提刀带剑上门却被证实是一场乌龙的话,峨眉一带刚刚平缓没有多久的道佛关系恐怕又添变数。    “还有十天不到就是冬至,我等上门拜访一番也是应该的。佛门不食荤腥,那也该送些冬菘山菇以表煦霞观的心意。”  栗师太到底没有拒绝邢捕快的请求,也许是因为前观主临终之际的那则遗言在前,也许是因为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头,煦霞观必须找出杀了这位不知名死者的真凶。清晖寺总共十四位和尚,这会道观里会耍剑的都一起去,在人数上就已经压倒了对方。    此时,一直在侧安静旁听的展昭站了起来,“师太,不知可否让我与几位道长同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是已经到了峨眉,我也想去清晖寺请一炷香。”    展昭也不觉在道观里说要去寺庙请香有何不妥,这年头纯粹只信道或者只信佛的人不算多,大多数人都是两头都沾一些,既会过这一头的节日也会拜那一头的菩萨。何况在座的人都知道天一亮不是去拜佛的,展昭说话是希望能出一份力去验证大疤和尚是否有嫌疑。    “我看可行。”邢捕快见展昭英气勃勃该是会些功夫,多一个少年同行才真像是上门问候,搞不好能让大疤和尚放松警惕。“师太既是去送礼的,多一个人又何妨?”    栗师太也知道邢捕快言之有理,她看到展昭坚持的神色就点头同意了,这会却是看向另一侧不知是否意动的月枕石。月枕石帮着青羊宫弄了磨镜药与羊毛牙刷子,说不定会有其独到的视角发现某种问题。“月善人是否也有去烧香的意愿?”    月枕石对于昨夜的诡异梦境有些在意,这会道士们倾巢而出,她是不敢说耍得动真刀真剑,但是出事跑路总没问题。“好。”    **    且说天亮之后,月枕石骑着白毛与一行人来到清晖寺。    在与寺中和尚们相互客套寒暄了过后,邢捕快似乎随意地问了一句。“了善大师,今个我来还有一件事要请教。大师从洛阳来到蜀中,可有见过与你相貌相似之人?”    了善和尚,也就是大疤和尚面带不解地摇摇头。“红尘之中芸芸众生相似乃是常事,贫僧不知邢捕快何意? ”    ”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最近接了一桩案子,其中有一人的伤疤与大师的伤疤非常相近。我想问一问当年大师与那群暴徒打斗的经过,说不好他们还有余孽流窜在外。”  邢捕快没有错过大疤和尚的一丝表情,大疤和尚看上去正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平静。    “阿弥陀佛。当年洛阳一带因为水患而生乱,贫僧也说不好那些歹人是否还有同伙。”大疤和尚说着摸了摸脸侧的伤疤,“不过伤疤一摸一样也真是巧合了。不知那位施主身在何处,贫僧能否与之见一面?”    程轻微直接了当地说到,“恐怕不能如大师所愿。那位苦主已经过世了,我们是在其尸首上见到了一道疤痕。说来这事真是太玄乎了,师父过世前说了要为无头鬼伸冤,而那只无头鬼一定会回来报仇,没想到还真让道观发现了一只人头。”    大疤和尚面略带诧异又是不忍地说到,“尽有这种事情?贫僧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么说来那位是在山中遇害了?”    “不清楚,下半截身体都找不到了。这人的身份都不好判断了,唯独巧合的是那人也该是一位和尚,刚一听说还不敢置信,大师可不正好好活着。这会是找到了一颗光溜溜的人头,所以我才觉得与大师非常相似。”  邢捕快说到这里就看到大疤和尚的神色有了一瞬的不对劲,那仿佛是听到了一件让他惊怕的事情。奇怪了,前几句不也提到了相似的疤痕,这会大疤和尚究竟是为何而惊恐?    “和尚?”大疤和尚迅速调整了表情追问到,“你们找到了一颗光了的人头?”    展昭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想到月枕石说的诡梦境,“可能就是一只乌鸦叼起了人头将其扔到了煦霞观之侧。如是这般,乌鸦也算是揭露出了一桩冤情。”    “这也不算不吉利。”程轻微多说了一句,“民间传闻乌鸦与真武大帝关系匪浅,所以才将一颗光溜溜的人头送到了道观边上,而非清晖寺边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大疤和尚控制不住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摇头低语了一句‘不是我剃的’。这一句话却没谁听懂,因为它不是成都话,也不是开封一带的官话。    “大师是洛阳人,还会说岭南话?”展昭从江南而来听过几句广粤一带的方言,虽然不解其意,但是知道人在紧张的时候说往往会露出马脚。    邢捕快微微蹙眉,以他十多年捕快的经验来看,眼前大疤和尚的模样绝对有问题。刚才来路之中,众人随着程轻微去了几处说见到王蛇出没的地方,这一仔细勘察居然还在寺庙周围发现了些许坑洞埋葬着蛇骨与老鼠的骨头。如果说老鼠是被蛇吃了,那么这些蛇骨为何与其同坑?  “了善大师,我有一个问题,为何自从你到了寺庙四周的蛇鼠就多了不少?”    大疤和尚虽有一瞬的不自然反应,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再度摇了摇头。“贫僧曾经结交了岭南的朋友学了一些岭南话,至于蛇鼠皆是生灵,我等佛门弟子与之共处也无不妥之处。”    清晖寺的老住持对大疤和尚极为欣赏,也曾动了传其住持之位的意图,但是当下他在一侧听到这里终是皱了眉。“了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没有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住持明鉴。弟子不曾动过邪念,只是为相似面容的那位师兄而惋惜罢了。”大疤大师如此说着又看向刑捕快,“还请刑捕快切实查证才好。”    刑捕快可不就是没有切实证据,连另外半截尸身都没找到,连死者致死的原因都无法确定才只能先来探底。现在看来大疤和尚分明隐瞒了什么,但是要去哪里找证据?    寺庙殿中的气氛有些僵住了。    这时,月枕石盯着大疤和尚比一般人更向前凸出的眼球,她忽而说到,“了善大师,我看你的眼睛肿了,它一定很痒吧?茅鱓非鱓、家鹿非鹿。啖之,其味可好?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吃茅鱓与家鹿必须要烧得熟透了才行。恐怕大师是偷偷打牙祭,时间匆忙没有将其煮熟吧?如此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什么是茅鱓?什么是家鹿?”程轻微不知月枕石说的是什么,在座的也都没有听过这句话,但都看到大疤和尚的面色一黑。    展昭想到了那些蛇骨与鼠骨,两相联系一猜测,难道说大疤和尚还吃蛇与鼠?    “岭南人好啖蛇,易其名曰茅鱓,草虫曰茅虾,鼠曰家鹿,虾蟆曰蛤蚧,皆常所食者。”  月枕石的这一句话证实了展昭的猜测。这一句来自宋人的记述,月枕石记不清从前是在那一本书上看到的,那时不过佐证了广粤一带什么都吃的传统古已有之。人的口腹之欲有时是致命伤,一旦吃惯了就改不了口。    “大师说自己来自洛阳,洛阳可没有吃蛇与吃老鼠的习惯,那只是岭南一带的口味。从小吃惯了就改不了了,一顿不吃想得慌,所以才会忍不住捕抓蛇与老鼠吃。许是不仅是捕抓,你还饲养了老鼠,才引来了大量的蛇。    大师不要急着否认,你都不曾忘了乡音不是吗?我也听不太明白刚刚那句话,但能猜一猜意思——我没有剃头。你没有给颗人头剃头,那么亡者到底是不是和尚?!你没有剃头,那么是谁给他剃了头?难道说是鬼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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