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集山上有一处天然溶洞,传说是仙人修炼之地,故名仙人洞,洞口常年有水流如注,但洞内却宽阔敞亮,平坦干爽。正中间又有空洞直通山顶,如开一天井。此洞冬暖夏凉,周边风景秀丽,十分适合游赏,只不过地势太过险绝,号称猿猴仰止,苍鹰难越。使得这里人迹罕至,偶尔才有打柴人和采药人上山暂息于此。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山洞,某些年长之人倒还有些印象。
杀官举事后,连岛盐场的盐户们深知官府必定要来讨伐,正发愁无处可以容身,瞿七便指出了鹰集山上的这处溶洞,众人无不称好。连夜将村中各家值钱物品和牛羊牲畜都往山上迁移。
连岛盐场有五百余家盐户,青壮盐丁八九百,妇女老幼一千余。当下由瞿根等人组织召集起来,张镝则派遣枚成、蒋武二人先往胡隶军中求援,自己留下来帮助策划指挥。
盐丁中被选出十几名头领,每人负责带领数十名不等的亲族邻里,划为小队。各队青壮被组织起来伐木造桥,将千余老弱及粮食财物甚至牲畜都送进了仙人洞中,再按队为单位着手部署防御。
张镝料定一两日内东海军必会前来征剿,虽然军城内人马较少,最多只能派出二三百人,而己方有壮丁八百,但正规军队与未经训练的民壮战力上天差地别,若是堂堂阵战,恐怕二三倍的人数优势也无济于事,必须出奇制胜。张镝的策略是依托地势、层层阻截,待敌疲困再全军齐出一鼓破敌。敌攻我守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提前做好准备,瞿根见张镝指挥若定,心中甚是佩服,听从安排全力支持配合,众人忙至半夜才粗粗安排定了。
东海军城,军州衙署中,总管施居文被一个突发消息震到了。
“什么……盐司八名监差被杀!?谁人所杀?怎么杀的……”他连连问出一大串问题,把那报讯的差人都问的呆住了,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形容了一遍,总算是弄清楚了是盐丁闹事杀人。
“快……快去将钟、裴二位都头请过来!”
东海军作为军城,原有知军一名,镇将一名,知军管民政,镇将管军事,降元以后知军的名称改成了总管,不过还干着与原来一样的活。而原先的镇将则被变更,遣了一名蒙古人担任本城达鲁花赤,作为监军。蒙元奉行四等人制度,不放心汉人单独担任地方主官,在路、府、州、县和录事司等各级地方政府,都以蒙古人或色目人担任达鲁花赤,籍户口,收赋税,签发兵丁,权力极大。虽然品秩与路总管、府州县令尹相同,但实权大于这些官员。
不过因沿淮战事激烈,东海大部军马都被征调,原来的达鲁花赤也已被抽调至淮北前线,现在城中暂时只有总管施居文一人做主,而他其实是个文官,与普通知州知县是一样的,并不通晓用兵打仗的事。他手底下的能依仗的力量只有几百个差役、巡丁、逻卒,其中最重要的乃是五十余骑军,二百多步军。那骑军统领名为钟艺,步军统领名为裴尊,便是施居文口中的钟、裴两个都头。二人管着城内维护治安,城外缉贼捕盗的事情,镇军撤走后也担了巡逻守城的活儿。一听总管急招,他们不敢怠慢,即刻就往衙署中赶去,在门口相遇,正好一同入见。
两位都头一到,施居文就像有了主心骨,免了两人行礼,开门见山道:“连岛盐户闹事,已将盐司八名监差都杀了!二位都头,此事重大,该当如何?”
钟艺昂然,不假思索答道:“刁民作乱,派军击破,擒杀首恶便是!”
“据报,乱民多达数千,恐我东海城中兵力不敷使用,或可遣人向海州求援,先待援至,再合兵进剿如何?”施居文深知城中军力太少,有意向海州总管丁顺求援,先向钟、裴二人探寻。
“割鸡焉用宰牛刀!不必动用海州一兵一卒,只消用我五十名马军健儿,便可前驱破贼!”钟艺对求援的意见不以为然,直言答道。
“明府何必谨慎太过,乌合之众,莫说千百个,便是几万也不足为惧!何必让西海人看轻了我东海人!”武人总要表现勇敢,求援显得没风度,平白让人占了功劳,故而裴尊也反对求援。
施居文与海州总管丁顺暗中不和,其实本意也并不想拉下面子去求助,于是勉励道:“那便有劳二位都头,若能擒得乱民首恶,本军必为二位请功!”
“誓不辱命!”钟、裴二人皆齐声应和。
第二日一早,钟艺点齐了手下五十六名马军健卒,裴尊也召集本部二百名步军来会,合兵之后一齐往连岛盐场杀将过来。
连岛村背山面海,前面是宽阔的海滩,滩涂后是连片的一排草棚,草棚下则支着几十只硕大的铁锅,都用砖砌的灶台的固定着,这便是煮盐的盐棚与盐灶。盐棚周边,种着无边无际的半人多高的红草,入秋后这种耐盐碱植物已经开始干枯,是煮盐最好的和最重要的燃料。不远处还种着一株株高大的皂角树,所产皂角则被用于从煮好的盐卤中析出食盐。
村庄、盐棚、红草、海滩,组成了盐场独特的风光,只不过钟艺、裴尊等人并不是为了赏风景而来。马步军二百五十余人气势汹汹来到此地,只可惜四处空空如也,往日繁忙的盐场,此时不见一人,仿佛所有盐户都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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