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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友军”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忽然发一声喊,冲上来就一阵大砍大杀。一时间南门大乱,几处火起,寨门吊桥都被放下,寨外早就蛰伏了大队元军,乘势就猛攻进来。

怀都不愧为元军名将,奸计百出,这一次是故技重施,跟攻打五牧一样,预先从运河载兵上岸,埋伏在宋寨南门,白天混入降军中的奸细趁夜发乱,他便挥军攻寨,乘人不备,一鼓破门。战斗一开始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宋军猝不及防被打的大乱,似乎又要重演东岸大败的场景。

陈安上睡得并不太死,这两天守御南门的重担压在他身上,责任心使然,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寨门乱起他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急忙出帐往火起的地方赶去,迎面就与突袭进来的元军相遇,两方冲杀在一起。事起仓促,陈安上身边只有十几名执勤的卫兵,而元军部队已经涌进来数百人。但陈安上毫不退缩,高声呼喊集合士兵,奋尽全力冲突逆战,他部下的明州兵才参加过几场战斗,称不上多么精锐,而且被吵醒出帐来时甚至都来不及穿衣披甲,营中火光四起,杀声冲天,很多人下意识的就想逃跑。但将领英勇奋战,身先士卒,将他们的血气激发了出来,陈安上身边聚起的人渐渐增多,元军进攻的步伐被稍稍阻住。

“靠拢,列阵!”

“各甲各队,不得擅离本位,结阵坚守!”

乱战当中旗鼓无法使用,军令全靠吼,陈安上来回奔走,部署兵力,总算止住了溃乱的局势,阵线渐渐稳下来。

“第二队快随我来,阻住寨墙!”

元军破门之后,一开始势如破竹,但很快就被阻在南侧一隅之地,很难再扩大战果,所以前敌的元将试图再破一段寨墙,打开更多缺口。此时在大营南侧靠西的位置,原有的一点守卫兵力或死或逃,一整段寨墙已经摇摇欲坠,墙下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宋兵的尸体,内外两部元兵不下一两百人,拿着刀斧已经将木结构的寨墙砍出一个大洞。

陈安上见此,亲自带了一队枪兵前去阻击,几十个人就直接撞进好几倍的元军当中。砍寨墙的元兵稍稍一滞,与这小队宋兵厮杀在一起,而寨墙上的破洞仍在扩大,不断有人从寨外涌进来。

“轰~~”一声大响,整段寨墙忽然就塌了下来,随即跃进来一个魁梧大汉,这人蒙古将校装扮,身长足有九尺,满脸横肉,手上持一柄大锤,一挥过来,擦上一点就是筋断骨裂,宋兵的长枪碰到他就如一条树枝细棍,一扫就飞。

重围之中的这一小队宋军顿时更加危急,长枪组成的圆阵变得稀疏松动起来。

陈安上焦急万分,营中兵马未集,若是寨南全部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他奋尽全力,举枪就往那元将身上刺去,那元将甲胄极厚,这一枪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吃痛过后反而更加狂暴,一劈手将这枪杆断成两截,反手就拿断枪回刺过来,又快又急,力道极大。陈安上只觉得胸口一凉,接着一阵剧痛,然后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样,眼前的人影和刀光晃动着,却像梦中一样变得不真实起来,只有右手还紧紧握着那半截枪杆,拄在地上努力让自己不要摔倒……

“仲元!仲元!你怎么样?”不知何时,陈安上恢复了一点意识,睁开眼,首先看到了自己的恩师袁镛,正关切而焦急的呼唤自己。

“大寨……守住了……?”

“守住了!守住了!”

“好……好……”

陈安上觉得欣慰,手上一松,面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仲元!仲元啊……”

袁镛呼着陈安上的表字,痛哭失声。这位爱徒跟着他授业十年,名为师生,实如父子,谁料不幸走在了他的前头。

袁镛的大弟子戴曾伯也跪坐在地抚尸痛哭,他与陈安上都是四明书院中的翘楚,堪称袁镛门下双璧,二人互相竞争又互相促进,又一同募兵随恩师勤王,结下了兄弟般的情谊,现在双璧失其一,怎不令人悲痛。

“先生节哀,仲元之仇,他日必让鞑子十倍来偿!”胡隶来到袁镛师徒身旁,低声相劝。

这一夜的南门之乱事起突然,胡隶也没有防备,幸好陈安上率兵奋勇阻击,才给胡隶争取了集合兵马的时间,当他带着精兵从西门杀到南门的时候,这里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上千生力军来的正是时候,立即扭转了局势,突入寨中的元军很快就被驱杀出去。大寨化险为夷,但守南门的士卒损失过半,连陈安上也伤重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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