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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条时宗想必能够猜到,那旅日宋商傅祥应该有宋国朝廷的背景,还有他甚至不敢揣测的是,其实那得道高僧大休又何尝不是与大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日本当前除了装孙子,确实没有更好的策略了。那宋商傅祥好歹是没有食言,此人走后不久,各地的港口果然不再遭到炮舰的轰击,博多的战事也终于平稳了很多,国内的危机至少得到了很大的缓和。

但这只是暂时的,北条时宗很很清楚,如果要真正解决与中兴商社的纠纷,就必须得到商社背后那个强大宋朝的首肯。所以,他根据傅祥的建议,很快就派出了隆重的使节前往大宋入贡,以便求得大宋朝廷对博多战事的调停。

日本的贡使以幕府重要将领,有力的御家人安达泰盛为首,按照约定取道对马,在宋商傅祥等人带领下,搭乘中兴商社的快船前往中兴府。

日宋商路在多年经营下已经比较成熟,颠簸旬月终于到了。

大宋礼仪之邦,自有鸿胪寺管理外藩事务,在傅祥的引见下,安达泰盛一行住进了中兴府以南的都亭南驿。现今的鸿胪寺本是中兴社礼部的一个分司,都亭南驿则是原来的城南招待所。自朝廷移都泉州后,一切机构都在逐步正规化。

安达泰盛身负使命,很急切想要入朝觐见,以解决棘手的博多战事。但接待的礼官总是推脱,要他耐心等待。

等了三五日,实在焦急,便又去傅祥的居处探听消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中兴府,也只有那宋商傅祥说得上话。

傅祥好人做到底,替他跑了门路,回头就说稳了,吴王殿下隔日可以接见日本国贡使,并且邀请他们参加晚宴。

“怎么,还是不能觐见皇帝陛下吗?”急性子的安达泰盛听说准备接见他们的是吴王殿下而不是大宋皇帝,还以为是宋国架子大,又要多费周折呢。

“贵使太不了解我大宋国情了,如今我国皇帝陛下年幼,一应国事都是吴王殿下处置的。譬如贵国历来也是关白主政,皇室主祀呢!”傅祥将吴王张镝和皇帝的关系解释为日本幕府和皇室的关系,对于日本人来说,这个解释倒也贴切。

“嗖嘎!原来如此啊!真是有劳傅桑了!”

“不必客气,吴王殿下日理万机,明日亲自召见,足以显示对贵国的重视。”

张镝早就知道日本贡使已经抵达中兴府,但一方面确实公务繁忙,另一方面也是想晾一晾他们,并不急于接见。

这日是五月初一,正好从大都获释的前丞相文天祥南下返回朝廷,也已经抵达中兴府,一日前在张镝等人陪同下进宫拜见了皇帝与两宫太后。张镝准备第二天在吴王府设宴为文天祥接风洗尘,顺便也就让日本贡使陪宴是了。

文丞相还朝,是好事还是坏事?

要从宣传的口径来说,当然是好事,大大的好事。这是一场又一场胜利所换来的和谈,释放文相公也是和谈中最重要成果之一。

但要从政治的角度来说,文相公回来却未必完全就是有利的,以文天祥的资历和威信,回来以后定然要在宰执班子中占一个位置,那么又该如何安排?

此前张镝对陆秀夫和苏刘义的安置就费了好一点心思,还引起了谢枋得等人的反弹。文天祥比起陆秀夫更多了统帅之才,比起苏刘义又更多了治政之能,陆、苏两人加起来也远比不上文天祥。

张镝毕竟名义上还是宋臣,经过一番不见血的斗争,好不容易才使得朝廷中政令归于统一。但现在局面又免不了有了一点变化,文天祥四海人望,他一回来,朝中本已销声匿迹的“保皇派”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又有抬头的迹象。

眼下的朝廷,保持张镝的的是最好的选择,不应该有额外的政治力量牵制他的权力。如果抛开对宋室的愚忠,文天祥肯定也能想通这一点,但他显然不可能放下根深蒂固的忠君爱国、忠臣不事二主的准则。哪怕张镝在位比那个小皇帝好一百倍、一千倍也不行,只因为他不姓赵,那就是不行。

张镝几乎掌握了这个国家所有的武力,本来不必顾忌任何反对的声音,但张镝知道,他们所反对的并不是某一个人,而只是反对一切破坏君臣尊卑制度的人和事。某种程度上,那些固执的反对者恰恰是大宋的气节所在,或许张镝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他打心底里不想与他们对立,总是尽量用温和的方式进行化解。当然,未必所有人都能理解他这位“者”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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