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已暮,新冬将至,北国降下了第一场白霜。
元军三十万,中兴军二十万,倾国之军会于白沟河。
中兴军的触角西至保定、东至直沽、北至霸州,兵力拉出了一个宽阔无比的正面。十余万主力大军则居中聚成了一个拳头,以张镝的帅帐为核心,将大营设在了白沟河南岸的柳林镇。
元军也已进至白沟河以北,两翼数万轻骑遮蔽,抓紧与中兴军争夺周边的地利,皇帝忽必烈的御帐则设在了白沟河北岸的魏庄,像是与南兵争锋相对。
本时代最强大的两支军队隔着一道浅浅的河流遥遥相望。
白沟河并不是什么大江大河,秋季水浅,那窄窄的一线水流并不能挡住人马横渡。元军南来,宋军北进,双方几十万人在数百里的战线上你来我往,这更多的是一种互相试探,战斗的烈度一般在千人以下。由于骑兵的优势,在西、北两个方向往往是元军略占上风但在东、南两个方向则是宋军占优,直沽的中兴水师沿着拒马河、大清河上溯百余里,以舰炮牢牢控制两岸,甚至将小炮船开入白洋淀、通达白沟河,直到水浅无法泊舟为止。
就地区而言,这里绝对算是元军的主场,距离大都不过二百余里。
但反过来,只要有水路的地方就是中兴军的主场,中兴水师完全控制了直沽的港口和运河的漕运,粮船往来,补给线甚至比元军还要便捷的多。
一方背靠国都、根基稳固,一方后勤畅通、锐气正盛,各有强兵数十万,倒也是势均力敌。双方都没有急于决战,而是小心的观察着、试探着、掂量着,估计对手的实力。
夜晚,南北两岸数十里灯火相望,宋元两军都设的明营、扎的硬寨。两方主帅都让士卒们抓紧休息,准备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决战。
当然,表面平静的背后,各自的小动作一息都不会停下。
此时白沟河一里宽的河面多半干涸,变成了一道道细流,水浅处才没过马蹄,元军的轻骑偷渡,用不了半刻就能抵达南岸。每一批元骑大约是若干个百人队的规模,要想破中兴军的大营自然是绝无可能,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骚扰。这是战争中常用的法子,在夜里用少量轻兵袭扰,让敌人休息不好,降低士气。
出身于蒙古亦乞列思部落的勒克托黑是一名优秀的轻骑千户,他的手下有有一个不满编的千骑队,近两年的战争中,随着部落人口的不断折损,所谓万户、千户的兵力往往还不到实编的一半。勒克托黑有本部落兵和探马赤军五百多人,已经算不错了。
这个不满编的千骑队此次便负责了一路滋扰的任务。他们从魏庄西侧渡过了白沟河,隔着五六里路向宋军的大营前进。
最开始的几里很顺利,一个人影都没碰到。因为大兵入驻后,柳林镇四周已经空了,远近村寨的居民们都躲避战火远遁他处,即便不逃的也被中兴军迁往后方去了,所以这一路上确实是寂静无声。
勒克托黑和他的士兵们每人都带着两壶箭,包括十几支鸣镝和十几支浸泡过油脂的火箭。
等到靠近宋军营地,就点燃火箭射进去,焚烧其营帐,即便不成,用响亮的鸣镝吓唬吓唬也是好的,队伍中甚至有人带了锣鐸,准备着在合适的时候发出些更大的噪音。
这样想着,似乎并不难完成任务,不过是骚扰而已,一触就走,还不至于有多大的损伤吧。
靠近宋军大营还有两三里,勒克托黑悄悄的指挥他的部下们排成了一个松散的扇形,这可以扩大攻击面,增强骚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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