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十一从地上坐起来，呸呸吐了一嘴泥土，傻傻地笑：“是张师傅说的，说的是一个大侠。”
计心接过话：“是那个七绝剑莫藏锋？”
“你也知道？”
“莫大侠名满天下，更何况他就是东南道出身，怎么，本小姐会比你还孤陋寡闻？”
任计心怎么取笑洛十一，他都只是笑笑，在计心面前，他甚至不会因为出丑而感到一丝不自在。
他满身泥土还未掸去，又把石剑横膝，开始心驰神往起来：“我练武也有一段时间，却感觉不到半点气机流转，和我一起学武的人有好些都放弃了。张师傅说的对，有的人资质太差，一辈子也入不了尺，别说大侠，连武者都算不上。但是我听说莫大侠根骨也一般，修为只在七绝境，武功却天下第一，所以我觉得即便真的入不了尺，有一把力气一把剑，也许可以练到张师傅说的‘死的不难看’的境界吧。”
计心看着这个上一秒还豪情万丈的少年，他眼中光芒未熄，仅仅为了一个卑微到让人心生不忍的目标，他也满怀希望。
计心脚尖轻点地面从秋千上下来，用手拢了一下裙摆，然后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老成样子说：“你可知本小姐是谁？”
洛十一哪里知道她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本小姐乃天上武曲星下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当世第一天才计心是也！”
计心说完，就蹲下身去，捡起一截树枝作剑，有样学样打了一遍洛十一刚才的剑招。
她的招式并不标准，举剑不够稳，刺剑不够高，动作不够快。但她却舞得很开心，动作也越来越连贯，最后真的像是在跳舞一样回旋。
洛十一坐在地上仰头看她剑舞，她的身形挡住了傍晚的落日，红色余晖在她细细的躯干上映出一圈阴影，洛十一看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练不出来的东西，他不知道怎么去描绘，也许是一种“神韵”。
计心一边舞，一边开心地大笑：“洛十一，以后要是没人肯教你武功，那你就跟我学，将来我是天下第一，任你再笨，我也要把你教成天下第二！”
她的裙摆卷起地上的碎花瓣，手中“木剑”竟卷起一阵小旋风，搅动几片青翠的树叶跟着剑尖回转，洛十一看着她，她像是一尊草木的精灵。
……
天色渐晚，洛十一送计心回家，他问她：“计心，你天赋这么高，为什么不学武？”
“我倒是想学，也没人教我啊，不然你教我？”
“计叔叔也没说过让你学武？”
“我爹只是让我读医书，学医术，不过他说将来会让我习武的，这也是老祖宗的意思。”
“可张师傅说习武越早越好，越晚越难。”
“张师傅道理真多，不过老祖宗道理也很多，他说什么‘璞玉不可斧凿’，大概人越老道理越多。”
“我觉得有道理，像我这样的烂木头，大概用桴舟剑也雕不出花来。”
“谁说你是烂木头，你可是将来的天下第二。”
“计心。”
洛十一突然停下来，计心疑惑地看着他。
“计心，我知道我这辈子注定练不成什么武功，大侠也好，天下第二也好，我都不想当了。但你可以，总有一天你是天下第一，你能御剑飞到天上去，这回春郡外面的风景，东南道外面的风景，还有我看不到的天上的风景，你替我去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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