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一夜未眠、昨天一大早就去学校奔波、晚上回家又要应付薄风遥,即便是沙发,满身疲惫的夏云珠也睡得酣然。 沉沉梦境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夏云珠艰难地掀起眼帘,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只浅麦色手臂,横在她腰间,似乎也被烦人的铃声吵醒,挣扎着动了一动。 意识随着身体恢复知觉而渐渐清醒。 感觉到均匀的呼吸缭绕在颈窝,夏云珠脑中的弦立刻绷紧!她昨晚明明睡的沙发,怎么一睁眼就到了床上? 本能地甩开还搂着她的男人的手,像所有酒后和霸道总裁缠绵一夜醒来的女主角那般,猛地掀开被子,查看自己有没有失.身。 衣服完好地穿在身上,内裤干燥,床单上没有任何可疑迹象,除了昨天收拾屋子造成的肌肉酸痛外,再没别的不适。 她稍微松一口气,扭头去看身旁的男人。 长发墨一般晕开在缀满草莓图案的床单上,那身松垮的浴袍不知何时滑落半截,露出深邃锁骨和冷硬胸膛。他蜷缩着身体,头部跌下枕头,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奶崽。 见鬼!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霸主,她一定是眼屎糊了才会错看出几分“可怜弱小又无助”来。 手机铃还在继续。 从客厅锲而不舍地传来。 被吵得太阳穴直跳,夏云珠暂且把这件事放一边,快步走出房间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估计又是推销保险的骚扰电话,她没有多想,直接掐断,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紧接着又来了一通电话,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思索着要不要再次挂断,她注意到了屏幕上方的时间,显示着14:26。 ——完了!下午的课迟到了! 她顾不上应付骚扰电话,直接掐断按了静音,扭头直奔浴室。 周二下午有两节课,如果她动作麻利点的话,兴许能赶上第二节。 叮铃哐当的声响彻底吵醒薄风遥。 他向来早起练剑,今日却贪睡到日上三竿,身体疲乏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可能源于她昨晚给他吃的药。 蓝白相间的囊状药丸,配上淡黄、浅白的药片,被夏云珠吹说得十分神奇——“青霉素是消炎药,避免伤口持续恶化,怕你晚上疼得睡不好觉,我给你加了点止痛和安眠的药片。如果你担心有毒,我可以先吃给你看。” 她或许不知道,每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就会忘记唤他“爷”,也会忘记自称“妾身”“奴婢”,所以他止了她的动作,直接把药咽下去。 原本以为她夸大其词,结果却是一夜安然到天明。 瞥着身旁空了的位置,他不由头疼地皱了皱眉,昨晚见她挤在名为“沙发”的狭小软塌上,鬼使神差起了怜悯,好心把她抱上床,结果这女人毫无睡相可言,刚躺下就往他腹部踹了一脚,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捉住她的脚踝,她只怕要做活寡妇了。 怕她乱动,干脆将她禁锢怀中。 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像是雪地里的一盏暖炉,将心脏无力地烤化。 这样的感觉,就像被羊水包裹住一样,温暖又极具安全感,他不由收紧手臂,贪恋地沉溺其中。 自从幼时那场腥风血雨的噩梦后,他已经很多年没睡过好觉了,尤其还是在这样陌生简陋的环境下,当真不可思议。 起身走出卧室,夏云珠正在玄关穿鞋。 他问:“你上哪儿去?” 夏云珠头也没回,系上鞋带赶紧开了门:“我去学校,茶几下面有吃的,你先勉强凑合垫垫肚子,我晚上回来给你做饭。” 对迟到挂科的担忧,此刻远胜于一切。 她早已顾不上跨越千年来找她算账的便宜夫君,扔下一句话便急匆匆离开。 身后,薄风遥站在客厅足足愣神五息,才意识到,他又一次地被夏云珠甩了一脸! 他打不开那道无坚不摧的铁门,只能跃身阳台,对着楼下飞奔的身影扬声威胁:“夏云珠!我奉劝你立刻回来,否则……” 话未说完,对方已经骑上两个轱辘的黄色怪物飞快地淡出他的视线。 薄风遥:“……” 很好,才回娘家一天就把夜安宫的规矩忘去九霄云外,是时候振夫纲了。 …… 夏云珠骑着小黄车赶到地铁口,路上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她上了地铁后才得空掏出来看,除了杨露那几通电话外,其余的皆来自于同一个陌生号码。 她不由疑惑,如果是推销或是诈骗,至于这么锲而不舍么? 盯着屏幕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她没急着说话,先等对方开口。 下午近三点,地铁空空荡荡,因而能清晰地听见那一头的声音—— 中年女音正在讲解着高数题,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整个课堂的昏昏欲睡。 夏云珠猜想可能是班里同学打来的,于是便轻轻地“喂?”了一声。 很快,对方压低声说了句“稍等”,然后便是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伴着隐约脚步。 夏云珠握着手机,表情诧异。 这是…景越打来的? “夏云珠,是我,景越。”那边又说话了,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有隐约回音。 夏云珠应了声,连他为什么会有自己电话都省了,直接问他有什么事。 “今天下午有课。” “嗯,我知道。下午一二节,刘老师的高数课。” 景越在那头顿了顿,才继续说:“两点上课,现在两点四十五。” 夏云珠明白过来,他这是在问她迟到的事,想到昨晚的兵荒马乱,便头疼地把手插.进发间,心累地说:“家里有点乱,昨天收到到很晚才睡,我以为最迟中午就会醒来,结果不小心就睡过了头。” 对面似乎舒了口气,太轻,她没能听真切。 她又问:“我现在在地铁上,很快就到,老师她点名了吗?” 一节课五十分钟,没等铃响,已经有班级陆续下课休息,嘈杂的喧哗声中,景越告诉她:“刘老师喜欢下课前点名,你不用着急。” 第二节课中途,夏云珠总算赶到。 猫着身子从后门摸进去,见台上老师低头看教案没注意到她,便顺势缩进墙角那排座位,挨着杨露坐下。 “怎么来这么晚?刘老师多苛刻的人,说好的挣表现呢?怕不是想挂科。” 杨露小说也不看了,晃着手机,微信界面只有夏云珠那条“睡过了,马上来”,她瘪嘴表示不信。 “谁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过?又不是酒后乱.性大战三百回合。” 想到家里那个大麻烦,夏云珠暗暗吐槽,伺候那尊大佛可比大战三百回合还累。 忙着赶来学校,压根儿顾不上他,所以他在阳台上冲她嚎了些什么? 实在想不起来,她也不为难自己,反正薄风遥只是来寻仇的,她认错态度良好,再把玄玉完璧归赵,他气消了自然就会回去,不至于揪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昨晚她情绪激动,一时口快骂了他“土包子”也不见他事后报复,甚至…… 甚至还把她从沙发抱去床上。 她没有梦游症,不可能是睡梦中自己爬上了床,就算如此,若是未得薄风遥同意,她也压根儿上不了床。 夜安宫里不乏想攀上宫主高枝的姑娘,据说东院伺候的丫鬟曾大胆尝试过趁他熟睡时爬床的,结果怎样?被当成刺客掐断了脖子。 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之后丫鬟们人人自危,再不敢走这样的捷径。 后怕地摸了摸脖子,这么危险的男人,免费送她都不要,盛世美颜又如何?腰缠万贯又怎样?还不如朱雀堂的柳医仙适用——医术精湛,仙姿玉质,最重要的是脾气好,和谁说话都是温和模样,从不摆架子。 哪像薄风遥,不是傲慢得用鼻孔看人,就是一脸的凶神恶煞。 “诶,问你话呢!老实交代。”杨露扯她的袖子,“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知道我多着急么?” “真的是因为家里太乱收拾屋子累瘫,所以倒头睡到现在。”夏云珠撩起衣袖,可怜兮兮地说,“我胳膊到现在都酸疼呢,给我揉揉。” “多大面子!”杨露嗔了声,还是认命地给她揉,想到她昨天的那番话,忍不住试探着问,“真没事?” “真没事。” 杨露还是不放心,又说:“有事不要一个人闷着,昨天听你说没钱,我就到处打听了一下,有个认识的妹子在做礼仪小姐的兼职,最近正缺人,好像是什么商业会展,报酬挺丰厚的,你要不要去?” 山穷水尽的夏云珠有点心动。 “什么时候?” “这周末,我把妹子的微信名片发给你,你如果想去就加她。” 夏云珠感激地点点头,低眉加对方微信的时候,感觉有一道视线正落在她身上,强烈得难以忽视。 她发送好友申请后,便抬头朝前排望了眼。 正巧和扭头看来的景越撞上了目光。 她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算作打招呼。景越很快转回身,伏案继续抄笔记。 两人短暂的对视,却被教室里好多人看进眼里。 有好奇的女生顺着景越的视线纷纷朝后看,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夏云珠赶紧低头看手机。 通讯录那一栏来了条新消息,她点开一看,是好友申请。 纯黑头像,备注简单的两个字“景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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