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珠杨露和景越一道离开后,范娜脸上笑容再难维持,赵琪瞧叫她握拳的手在抖,低声问了句:“还好?” 当着跟班儿们的面,她怎么可能流露出丝毫狼狈?睁圆眼睛好奇地问赵琪:“什么还好?不是说要一起去吃甜品吗?我去上个洗手间就来,稍微等等我哦!” 范娜面具般完美的笑容在转身的刹那破碎,背后除了赵琪外都在讨论刚才的事。 “景越找夏云珠能有什么私事?还主动加微信。” “昨天景越也挨着夏云珠坐,他该不会眼瞎看上穷酸女了吧?” “要真是这样,只能佩服夏云珠手段高明,说不定是故意用旷课这招引起景越注意,太阴险了!” “我觉得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景越单身19年,眼光肯定高,真要恋爱也是和范娜啊!脑子坑了才放着女神不要,要女屌.丝。” 这话让范娜心情更加恶劣。 把她和那种货色放在一起比较,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快步走出教室,企图将高高低低的议论也抛之脑后。瞧见景越没走远的身影,她咬唇迟疑了会儿,还是追了上去。 悠长走廊十分安静,和夏云珠一道的杨露早已跑得没影儿,想也知道是为了给她的好闺蜜制造机会。 范娜脸色更臭,见前方景越和夏云珠并肩前行,不时侧头交谈,隔得太远听不清内容,她只能放轻脚步凑近。 对话断断续续入耳—— “真的…是因为…太累,不…心睡过头。” “上学期…考…重点…后天…你。” “不用…杨露…我…谢谢。” 快到楼梯口时,景越突然停住,范娜以为偷听被察觉,后背一僵,不敢再往前,脑中飞速思考着被抓包后的说辞。 然而对方并未发现她,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一旁夏云珠的身上。 他微微偏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刻板冷淡,但说话的内容却叫人听出难得的关切:“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找我。” 夏云珠回答十分客套:“今天的事已经很感谢了,你忙着学生会和校竞赛,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我并不是忙到没有一点时间,有事你随时可以找我。” 他认真的模样,倒让夏云珠为难起来,她埋低头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脚尖:“我昨天也说了,旷课的事和你无关,你不用为此补偿我些什么,这样反而会让我过意不去。” 喧闹被下课离开的学生们带走,此时走廊彻底安静,话语更显清晰。 范娜屏息躲在二人身后,一顺不顺的眼珠里,倒映着景越的侧影—— 他低眉注视着夏云珠,隐没领口的喉结滚动了好几个来回,插兜的手拿出来又放进去,抿唇沉默片刻后,才再次开口: “关于这点,我想申明一下,无论你的旷课跟我有没有关系,但当初无心伤害到你,是我的不对,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来弥补什么,但这是我表达歉意的方式。” “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范娜全然听不见,脑中嗡嗡作响,盖住所有声音—— 表达歉意?不要拒绝他? 向来高冷的景越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她站在原地天旋地转,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景越这次的反常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 以前面对景越是暗恋着的害羞,现在却觉得莫名沉重。 她已经解释过千百遍,旷课的事和他没关系,可人都习惯先入为主,并且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现在看来,景越对她失恋旷课一事深信不疑,得想个办法打消他这一念头。 小跑着回了寝室,推开门,上铺杨露立刻探出头来,眨眼暧昧地问:“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和男神多呆一会儿?” 夏云珠反手关上门,对于她找个蹩脚理由故意先走的事表示万分不满:“露露,下次别这样了,本来我和景越之间关系就很微妙,你再表现得这么暧昧,他会以为我还对他有非分之想,往后相处起来多尴尬。” 杨露把电视剧按了暂停,颇感兴趣地问:“你实话跟我说,真对景越没感觉了?” “你就当我是跟风狗,跟风迷了男神一阵换花痴对象了成吗?” “有这么黑自己的吗?”杨露瘪嘴,“喜欢景越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偏偏有些人幼稚,就爱逮着那么点儿事搞个大新闻,我跟你说,要真因为这些人错过真爱,可就得不偿失了。” 家里还有一位嗷嗷待哺的大佬,夏云珠急着回去,拿上明天要用的书,又翻出瓶沐浴露塞进包里,没打算多停留。 便就此结束话题:“我的感情生活要是有了新进展一定跟您老汇报,在此之前就别乱点鸳鸯谱,弄得我和景越都尴尬。” 见她再次拉开门,杨露问:“你去图书馆?” “回家。” 杨露惊讶:“才刚来学校,这就回去了?”见她点头,杨露赶紧劝,“明早三四节的课,你干脆就住寝室,家和学校两头跑多累!” “有点事……”不方便多说,夏云珠抱歉地冲她笑笑,承诺道,“过几天就回来陪你,晚上咱们还一起躲被窝里看恐怖片。” …… 从起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夏云珠走出女生宿舍就饿得胃痛,路过食堂进去要了块糍糕,就着八宝粥两三口下肚。 还餐盘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杨露介绍的兼职妹子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夏云珠握着手机,边往地铁站走边聊了几句,对方热情地告诉她今天下午的酒会有人临时缺席,问她要不要过来。 【服务生日结!干完拿钱,兼职新手只给三百,我帮你给领班说说,可以多给你结一百】 对衣襟见肘的夏云珠而言,这四百块无疑是解燃眉之急的救命钱,虽说亲人健在,却形同虚设,这些年没少因为她要学费翻白眼,现在她年满18岁,不可能再接济毫厘。 于是,家里等着伺候的大佬、这个月的生活费,二者相较,夏云珠只忖度了一瞬,就做出了选择。 捧着手机飞快地回复:【好的,我现在就赶去跟你汇合】 …… 酒会于六点在本市蓝天国际酒店举行,酒店分为数厅,夏云珠跟在领班身后,越过中庭湖的欧式石桥后,步入五号凡尔赛宴会厅。 仿法式宫廷的装潢,气派又不失典雅,衣着得体的男女陆续入场,璀璨灯光下,是她不曾涉足的世界。 夏云珠以前只兼职过家教,第一次做服务生不免紧张,怕出错,只跟着前辈埋头补充酒水。 忙过了酒会高.潮,就变得清闲许多,前辈照顾她是新手,打发她去角落整理酒杯。 落地窗旁的区域,客人鲜至,夏云珠放松紧绷的神经安安静静地干活,大提琴的低吟中,她听见身后一男一女激动的交谈—— “这是我的梦想!我耗费了十几年时间的研究,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玉美!你的研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什么穿越时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个无底洞,砸再多钱也不会有结果!” “已经有史籍证明,穿越真实存在过,你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根本不会明白,这项研究成功后对全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我满身铜臭,我是不懂你们那些什么穿越,什么全人类,我只知道目前景氏资金困难,没有办法给你的研究室投更多的钱。玉美,你是我的妻子,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能不能多为家庭考虑考虑?” 后面的话夏云珠没再听,整理好东西马上离开,要是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虽然不至于像古代那样分分钟丢命,但也容易陷入危险。 景氏? 夏云珠摇摇头,刚才那两位,总不会凑巧是景越的父母。 …… 酒会到九点结束,夏云珠换好衣服从酒店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来往的名车之间,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地铁口走,支付宝里多了四百元,几小时的忙碌也算值得。 给她介绍兼职的妹子是隔壁外语系的学生,因为来自同一地方,和杨露结识。分别前又给她提了周末商业会展的兼职,报酬可观,她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近十点的地铁,多是加班夜归的上班族。 玻璃窗映照出一张张疲惫的脸孔,衬得满车厢的气氛略显压抑。 夏云珠歪着头小睡,经过购物城站的时候,被一阵笑声吵醒——上来一对年轻夫妻,丈夫抱着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坐到角落,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逗得怀里女儿咯咯直乐,一旁的妻子见状也露出满足的笑容。 温馨的画面太过刺目,夏云珠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或许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曾有过这样快乐的童年,但有关父母的记忆更多的却是模糊和冰冷。 甚至,在某些事上叫她心寒。 同床共枕的夫妻,会因为抚养费的问题当着她吵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仿佛爱情凋谢后,她只是地上难看的枯叶——双方都迫切地想要把她赶紧扔掉。 在同龄人里,她的学费永远最后一个交、校服永远穿破了才敢要钱换新的,在敏感的青春期,这无疑让她感到羞耻难堪。 好在她成绩长年稳定全年级前三,即便家境不好,也少有人排挤嘲笑她。 只是进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才发现人外有人,她唯一值得骄傲的成绩在人才济济的江川大学根本不算闪光点。 去年冬季的元旦晚会,班里范娜为首的几个女生落落大方地登台表演,活力舞姿点燃全场气氛,那一刻,她望着闪烁的聚光灯,内心羡慕不已。 早已各自有了新生活的父母,很明确地告诉她,供她读到高中毕业已算仁至义尽,成年后她是死是活,皆与他们无关。 所以,对于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没着落的她而言,别说是耗钱耗时的才艺,就连普通的大学生活都是一种奢侈。 母亲虽然提供国内的老宅给她暂住,但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把她赶走。 她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在这座城市打拼一处栖身之所。 这么多年,她从不抱怨,但看到幸福的三口之家,却还是忍不住羡慕……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累了随时可以停靠的避风港? ——她一定会,无比珍惜。 …… 点着两三盏破旧路灯的老街,夏云珠提着超市买的打折熟食匆匆忙忙往家里赶。 她下午简单吃了点东西果腹,到现在都饿了,更别提一天没吃饭的薄风遥。 她边跑边往自家阳台望,窗户漆黑一片,半点光亮都无。 该不会是饿得受不了,自己回去了? 她不由雀跃,要真是这样那再好不过,省得她成天提心吊胆、鞍前马后。 一口气跑上六楼,楼道一片死寂,唯有头顶灯光暗淡地陪伴。 她望着那扇门,想到打开它以后,家里再没有薄风遥的身影,危机解除的喜悦之后伴随而来的,是莫名的落空。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摇头甩了出去,大概是因为地铁上遇到了温馨的一家三口,不想每天打开门,迎接她的只是冰冷的黑暗,所以才会对薄风遥生出淡淡的不舍来。 平复了一下情绪,夏云珠掏出钥匙开门。 伴着嘎吱声,光肆意地涌进屋内,将玄关照亮、也隐约勾勒出客厅的轮廓。 黑暗中,断断续续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动,茶几旁耸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随着脆响微微起伏,在墙壁投落一片扭曲的灰影——这堪比恐怖片的诡异画面,让夏云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鬼鬼鬼鬼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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