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早起床。 极短的时间内洗漱完毕,到楼下打开店门,无师自通,自发自觉的将广告牌搬到门口,通上电,那牌子便呼呼的转悠起来。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内,一地金黄,多么醉人,多么温柔。 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启。 小花系上围裙,开始打扫。 听闻有脚步声,忙转头去看,想要打招呼。 却是流氓。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起这么早。 流氓看见她,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小花:“我……” 他却自己想起来,摆摆手:“知道了。别跟我说话。我不想说话。” 小花紧紧抿上嘴巴。 他自己说的不想说话,却又开口:“你起来那么早干嘛!为什么这时候就开门了。谁这么早来做头发?”他走进厨房,一会儿后出来,板着面孔说:“为什么没烧热水。你起来这么早,都不知道烧壶热水吗?我喝什么。” 小花呐呐道:“我……不知道。以后……记得了。” 流氓不理她,倒了杯凉水,咕嘟咕嘟喝了,然后拖了一张椅子,坐到门口处,一言不发。 小花有些惶惶,不知怎么办。 才来第一天,就好像惹的他不高兴。 不知他是不是后悔将她放在店里了。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别理他。他有起床气,让他发作去。半个小时后自己就好了。” 是春燕。 春燕篷着一头乱发,眯着眼睛,用肩膀耸耸小花:“他真好看,对不对。” 小花随着春燕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夏日的清晨里,简单的白衣长裤,阳光流泻在他身上,剪出一个金色的轮廓。 他一动不动,望着虚空发呆。面无表情,眼睛偶尔一眨,那长长的睫毛就一闪,好似小扇子。 那个模样,怎么说,像极了招弟爱看的漫画里的主角。却又比之少了几分阴柔。 好看。 的确好看。 他安静发呆的样子,嗯,还让她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它冬天晒太阳时就是这幅模样。 小花不禁一笑。 流氓突然望过来,冷声:“再看,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小花忙垂下眼睛。 刚谁昏了头,竟然会将他与猫联想起来。 春燕嘻嘻一笑,毫不介意,低声道:“臭脸也好看。”她伸一个懒腰:“你问我起床的动力?除了他,还有谁?” 她对他如此着迷,所以了解。 果然半个钟头以后,流氓恢复如常。 早餐由外面餐馆里买来,所有人坐在一起吃完,便正式开工。 流氓和二狗他们骑了车,到对岸去办事。 一去就是半天。 等他们回来,也差不多到吃中饭的时候。 店里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大家交替着吃了中饭。 小花将厨房里一切收拾完毕后,便无事可做了。 洗头那些她都不会,也轮不上她。 其他地方,该做的都做了,再找不出事来。 一时间,竟然闲下来。 头一回,竟然无所事事。 小花简直茫然。 温习功课?没带书。回房睡觉?大家都忙着,叫她如何睡得着。 况且,她是来还债的,又怎么能空闲下来。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居然不知如何打发。 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又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小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实在不行,就拿了抹布,将所有擦过的地方再擦一遍。 刚擦过一角,无意回头,却见流氓正看着她,目光炯炯。 他招招手。 小花走过去。 流氓问:“为什么要折磨我家玻璃?” 小花一怔。 听他又说:“擦来擦去做什么。水不要钱吗?抹布不损耗吗?” 小花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只好呐呐:“对……不。” 最后一个字被流氓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谁要听这个。”他看着她:“我这里不是监狱,不限制自由,也不强制劳动。有事做事,没事就休息,该干嘛干嘛,别没事假装忙,也别指望多开工资。”末了,问她一句:“听明白没?” 小花怎么会不明白。 流氓便手一挥:“去吧,别晃来晃去晃我眼。” 小花转身走开,听见他在身后嘀咕一句:“天生劳碌命。” 小花一点不恼怒,忍不住低头微微一笑。 午后十分热。街道上人迹渺茫,骄阳似火。 店中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店员们大都无事,有人午睡,有人在休息区看电视。 二狗好赌,早开了牌,吆喝上几个人,抖的不亦乐乎。 流氓窝在窗前的一张沙发里,捧着一本书,看的颇为认真。 小花看见电视柜下放陈列了一排书籍,就走过去,想挑一本看看。 她猜想,那大概是小说,诸如古龙一类。谁知过去一看,大失所望,全是言情小说,还是最最纯情肉麻的那种。 突然心念一动,偷眼看流氓。 还真叫她看清楚了。 他手里那本,花花绿绿的封皮上,有个十分应景的名字:冷宫弃妃。 小花止不住一抖,大大的震惊了。 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看的是这种书。 春燕不知何时在她身旁出现,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对她说:“品位独特的男人,对不对?” 小花不敢苟同,只默不作声。 春燕说:“有点怪,是不是?” 小花还是不说话。 岂止怪?简直怪极了。 她从未见一个男性读这种小说读的如此专注。 春燕叫她表情都看在眼里,嘻嘻一笑:“你觉得怪就对了。等有一天你不觉得他怪了,那就是你爱上他的时候了。” 小花说:“是……吗?” 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春燕哈哈笑起来。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位熟客。 春燕一看到她就很不快,不过她眼睛滴溜溜一转,还是招待了她。 她如常安排人给她洗头。 这个熟客就是前天才来过的丹丹。她表现的也很正常,没事儿人一样的坐在那里。只不过她的目光不如上次那样矜持,在镜子里悄悄张望。 小花一看见她就明白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一点不了解。她知道她为什么特地跑来一趟。到底还是比不上她妈妈老练,沉不住气,这就急着来打探了。想想也是,虽然那天春燕他们什么也没说,可越是这样,越让人不安,不是吗? 大概今天她不会再让她倒茶水了。 这时候店里还有两三个客人,后来就只剩下丹丹一个了。 偌大的大厅里,她一个人坐着,十分醒目。 店员们都聚在休息区。 上回对她殷勤的二狗今天打牌打的太投入,好似无暇关注其他。 流氓自始至终都未抬头。 丹丹洗完头发,站起来,然后走到休息区,很亲切很自然的打招呼,“嗨。” 流氓微微抬头:“嗨。” 丹丹说:“你闲着呢。我要去对岸买点东西,你要一起吗?” 从来都是别人邀约她,她主动请别人真真屈指可数,说不定还是第一次,实在难得。 谁知有人不给面子,流氓扬扬手中的小说:“不好意思,我要看书。” 丹丹一时呆住,不知他是借口拒绝,还是不解风情。再看一眼他面孔,十分认真十分正经,便忍一忍,轻轻一嗔:“书什么时候不能看?” 流氓却扬扬眉,“不行啊,过了今天,要多收一块钱租金。” 他看她一眼,很客气:“你去对岸是吗,出门左拐,那里都是去对岸的车。” 上回他亲自送她出门亲自送她到桥头看着她上车。眼下对比多么明显,嗬,还有什么好说的。丹丹脸色微微一变,还没有男性这样对她呢。她什么也没说,保持美女的风度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春燕正在收银台那里等着她呢,字正腔圆的说:“一共六十八元。谢谢。” 丹丹忍不住瞪大眼睛。 春燕说:“本店节假日收费加倍。刚刚给你洗头的小妹是我们的金牌洗手,费用也加倍。” 丹丹回头看了一眼。 谁也没有看她。 最终她掏出钱包付了账。 临走时,喊道:“小花,你出来一下。” 在门外最后一级台阶上,两人隔的很近,面对面交谈,仿佛很亲密。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没……有。” “他们问了些什么?” “没……有。” “真的?” “真的。一个……字……都没有。” 丹丹不再问了,她瞪着小花,从那张木讷的脸上找不到什么破绽,最后恨恨说:“你等着。”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弄来弄去,这一笔账还是算在了小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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