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齐格察觉到了安娜的情绪变化,回头问道。
“不,没什么。”安娜摇摇头,眼帘低垂避开阳光,轻声道:“只是……终于再次看见外面的世界,有些不适应。”
齐格闻言心头微动,却是安慰道:“没事的,以后你和你的同伴们会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的。”
“嗯!”安娜认真地点点头,她那与安妮类似的乌黑眸子在光明之下第一次浮现出了对未来的期盼与希望。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阳台处,看着那逐落的夕阳,安娜却再次惊愕得说不出话,真是像极了最初来到这里的齐格。
“这就是,太阳么?”安娜睁大双眼盯着远方的落日,哪怕夕阳的光芒刺得她眼睛酸痛也毫不在意,似若得到最珍爱宝物的孩童一般,纯真且专注。
“这是即将落下的太阳,等它彻底消失之后,便是黑夜。”齐格站在安娜身旁轻声道,因为是影魔的原因,夕阳余晖照得他很不舒服,但这只是身体上的不适罢了,保持着自我的齐格依旧对眼前此景心怀无限欢喜与不舍。
“太阳落下的方向是西边,也就是这个方向。”齐格拿出了实验室中找到的地图,展开给安娜看。
“这里是我们所在的位置。”齐格对照地图认真讲解起来,而安娜也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听着齐格解说,若是遇到不太理解的,则会立即问出,而齐格也尽量用简洁易懂的方式来讲解。
“西边不远是你们之前那座村子的所在地,你们安顿下来后可以试着去那里看看。”齐格说完,却是将老者那本日记拿出,放到安娜手中,继续说道:“这本日记记录了那老头的过去,不过这不重要,主要是里面还详细介绍了这个城堡的一切,你们肯定会用得上的。”
“嗯!”安娜当然明白这些东西的重要性,神情郑重地将地图与日记收好,而后她却是微微低头,似是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么,姐姐呢?她怎么样了?”
“……她啊。”齐格抬头看着昏黄的天空,缓缓道:“她会在天上保佑着你们的,所以你们以后也要好好活下去,好么?”
安娜沉默不语,片刻后默默点头,她看向远方天际,认真道:“我会的!”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齐格摆摆手道:“你的伙伴在等着你,至于我,现在只想最后再看一眼夕阳。”
“你不留下来么?”安娜抱着地图与日记,迟疑着问道。
“我倒是挺想的,不过……”齐格耸耸肩,无奈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应该留不下我吧?”
“我……”安娜张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因为齐格说得没错。
为了送几名同伴离开暗室,她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了,而签订灵魂契约,特别是凡人与恶魔签订灵魂契约,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前安妮的契约是有老者来处理,因此安妮才无需付出代价,但现在可就不同了,以安娜现在的状态,至少需要半个月的休息才能恢复过来,而齐格,等不了那么久。
安娜离开了,齐格则留了下来。
齐格漂浮在阳台上,任由阳光照落,他忍受着浑身疼痒,贪婪地眺望着远方的落日下的风景,想要将这番风景铭记心中。
这就是他在人间最后能看到的景象了。
随着眼中世界的最后一次模糊,与深渊的联系彻底稳固下来,于是在这个世界的排斥之下,齐格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分解成最细微的颗粒,而灵魂则随着这些颗粒一同涌入去往深渊的无形隧道之中。
一切皆归黑暗。
黑暗之后,便是深渊。
万劫不复之深渊。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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