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医院病房里，斐明琛辗转反侧。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他一动，床板便嘎吱嘎吱地响。　　　　他深吸了口气，安静地躺好，闭着眼睛开始数起羊来。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个陆婧安，两个陆婧安，三个陆婧安……　　　　忽然意识到不对，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少年翻身坐起，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一会，他掀开被子下了地，来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温凉的开水流过咽喉，带走体内的燥热，令他感到几分爽利。　　　　他又提了水壶倒水，看着玻璃杯渐渐装满，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壶底。铁质的水壶，底部明显凹下去了一块，看着十分碍眼。　　　　想到那个脾气暴躁的女孩，斐明琛摇了摇头。　　　　他又端起玻璃杯，抿了口水，也不知想到什么，他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弯起了一个迷人的弧度。　　　　他看向窗外，夜晚的天空墨蓝墨蓝的，一轮明月挂在半空，在云雾的遮掩中若隐若现。　　　　他刚刚有打电话回去确认，从林素云口中，知道陆家母女已经回了家。　　　　应该是和好了吧？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和他一样睡不着？　　　　他放下水杯，刚想走回床边，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陌生的黑色背包，孤零零地落在椅子旁边，像是被主人遗弃了一样。　　　　斐明琛走过去，将它提了起来，拍了拍背包上的灰尘。待看清背包的模样，他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不由更深了。　　　　看来，某人明天还得过来一趟啊。　　　　这么想着，他将背包挂在了架子上，心情愉快地走回病床，在嘎吱声中躺了下去。　　　　他轻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陆婧安起了个大早，出去跑了两圈之后才回来。　　　　帮她做好了早餐，陆雪琴便又回房间补觉了，昨天熬得有点晚，她身子一向不好，是要注意休息。　　　　陆婧安也没有打扰她，安静地吃完早餐后，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林伯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看到她出来，他不由歉然一笑。　　　　“小姐，很抱歉，昨天晚上……”　　　　昨天陆婧安在电话里叮嘱过他，不要把斐明琛的事告诉陆雪琴，但是在陆雪琴打来电话询问时，他还是露了馅，最后只能载着陆雪琴去了医院。　　　　“嗯。”陆婧安淡淡地点头，“下不为例就好。”　　　　“好的，小姐。”　　　　林伯慈爱一笑，为她开车门的时候，却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绷带，“小姐的手受伤了？”　　　　“没事，小伤而已。”陆婧安将手插进了兜里，“别告诉我妈。”　　　　说着，她便钻进了车里。　　　　林伯自然是点头连声应好，然后便开车送陆婧安去学校。　　　　陆婧安坐在车上，扭头看了隔壁的院子一眼。　　　　往日这个点，某个碍眼的家伙就会骑着单车，从院子里出来。她的车会从他身边驶过，将他远远抛在后头。　　　　不过今天，那个家伙应该是不会出现了。　　　　像往常一样，陆婧安到了学校，便趴在桌上听音乐，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她旁边的位置一直空荡荡的，斐明琛请了假，并没有来。　　　　她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圆珠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身旁的座位上。　　　　陆婧安微微皱眉，本来看到就觉得烦的人，突然不出现了，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没错，只是有一点点不习惯而已。　　　　坐在前桌的莫巧巧，转头偷偷看了陆婧安一眼。　　　　她昨天发的信息，安姐一直没有回，今天早上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有回应她……　　　　安姐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她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的。　　　　她咬了咬唇，又转过身去，心不在焉地抄着单词，心里头却在盘算着别的事情。　　　　***　　　　“明琛，医生说你的伤口裂开了，要注意休养，不能碰水。”　　　　病房里，林素云坐在病床旁边，对翻着书的儿子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碍的，可能再观察观察，大概明天就能出院了。”　　　　“嗯，我会注意的。”斐明琛翻开一页书，头也不抬地应道。　　　　林素云望着他，欣慰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看，又放回了包里，脸上明显有些坐立难安。　　　　“妈，你有事就先走吧。”斐明琛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可是你一个人……”　　　　“我可以的，你去忙吧。”斐明琛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她。　　　　他的脸色虽然还带着苍白，但精气神不错，看着就好了很多，也让林素云放下了心来。　　　　“那我今天晚上再来看你，帮你带晚餐过来，你不用担心。”　　　　林素云拿着手提包站了起来，又对儿子叮嘱了几句，这才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目送着她离开，斐明琛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病房的窗户敞开着，将清风将阳光吹送了进来，照在了少年的身上，他认真地看着书，时不时端起玻璃杯饮下一口水。　　　　一切，都显得如此干净和美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斐明琛忽然抬起头，他看了一眼见了底的杯子，再提起水壶晃了晃。　　　　轻叹口气，少年掀开被单下了地，提着水壶走出了门外。　　　　“咕咚咕咚——”　　　　将水壶装满了水，他盖上盖子，刚准备往回走，却远远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再让我看到那个叫什么明的家伙！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哥，你快别说了……别人都看着呢……”　　　　“看什么看！想打架吗？！”　　　　斐明琛循声望了过去，果然就看到不远处，连武正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地对身边的路人嚷嚷，他身边还跟着个小男生，好像是叫飞仔。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连武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凶狠地瞪了过来，在看到斐明琛时，先是一滞，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　　　　只是在发现斐明琛手无寸铁，身上没有背着包，手上除了一个水壶，什么也没带时，他不由狞笑了起来。　　　　这下子，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小白脸，你给我站住！”　　　　连武丢开他弟，大声嚷嚷着，朝斐明琛冲了过来。　　　　斐明琛倒是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挑了挑眉，小白脸？是说他？　　　　连武跑得飞快，这时已经来到他面前，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他牢牢拉住。　　　　“小白脸，被我逮到你了吧？哈哈，没想到真被我遇到你了，老子今天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名字就倒过来写！”　　　　斐明琛望着他，淡定地撇了撇他打着石膏的手臂。　　　　连武左手抓着他的衣襟，右手又打着石膏，挥了几下没打着人，不由气急道：“飞仔，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哦哦……”　　　　连飞赶紧跑了过来，只是看着斐明琛的眼神，像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一点也不像能打的那种。　　　　斐明琛勾唇一笑，眼底隐隐流露的轻蔑，更加激怒了连武。　　　　“小子，你笑什么？！信不信老子叫百来号人过来把你砍了？”　　　　斐明琛望着他，伸出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随着他指尖一用力，连武不由脸色一白，吃疼之下，手指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衣领。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现在马上离开。”斐明琛笑了笑，说道。　　　　“小子，你不要太嚣张了！”　　　　斐明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又看向他，说道：“陆婧安马上就要来了，你想被她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　　　　连武脸色微变，“她……她怎么会来？”　　　　“我受伤了啊。”斐明琛指了指脸上的淤青，“拜你所赐。”　　　　“你！”　　　　连武一气之下，就想朝他扑去，却被连飞一把拉住了，“哥，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真遇到安姐，那就真的完蛋了……”　　　　最后，连武被他弟连拖带拽的，离开了这里。　　　　斐明琛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神色始终淡淡的，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他的神色间露出几分紧张来。　　　　他提了水壶，疾步走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