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在萧续非人的折磨中生无可恋、艰难度日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引起了极大的震荡—— 韩王余孽勾结犬戎行刺圣上,证据确凿,已被一网打尽,目前剩下被活捉的余孽们正由锦衣卫和虞家军共同押解回京,包括之前被劫走的钱道同在内,圣旨已下,到京后不日就要被问斩。 与此同时,锦衣卫查到京中一批和韩王余孽有关系的人家,统统都被送上了断头台,一个不留。 自皇帝登基前那次血腥的夺嫡之乱后,这是新帝登基近一年来第一次大开杀戒,京城中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文武百官们惶惶不安,对皇帝残暴血腥的手段心有余悸,若说在此之前他们对这位出身卑微完全没有显赫外家倚靠的新帝存有几分不满和轻视的话,那么现在皇帝雷霆的手段是彻底臣服了,没人敢为那些被满门抄斩的倒霉人家说一句话,深怕一朝不慎牵连了自己。 至此有些老臣们也深深明白了,这位新帝可没有他那个昏君老爹那般好糊弄,好摆布,也没人再敢在皇帝面前倚老卖老地和他唱反调了。 盛文帝萧续的威名和凶名就此一齐树立! 御书房里,所有侍候的宫人都被遣了出去,殿内只剩下萧续和宴清二人—— “刘家所有余党和韩王的余孽昨日已抵达盛京,都被全部收监,不日便可问斩……真是没想到,这刘家和韩王藏得还真够深的,自己都已经死好久了,竟还有那么一批追随者在为他们搅风搅雨。” 萧续头也没抬,只是冷哼一声:“这刘家好歹是曾经的后族,汲汲营营几十年,党羽遍布朝野,树大根深也实数正常。” 只是再是如何的虬根盘结,如今也终是被他连根拔起……先是赵王萧纬和兰家,再是楚王,最后就是韩王和刘家,曾经所有欺他、辱他的人都被他用脚踩进了泥里,化作尘埃……他已不再是那个卑微可怜、任人打骂欺辱的四皇子,他现在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令人生畏的帝王……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倒是十分狡猾,他们将安王作为能膈应我们的最后筹码,到现在都没能探查到安王的下落,还请皇上恕罪……”萧续感到非常惭愧。 “老六的事就慢慢来吧,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对大局无甚影响,左不过被那些老家伙们在心里念叨几句罢了。” 从小就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长大,萧续对于所谓的手足之情真没多大感触,他的这些兄弟中,除了一个和他一样从小便不被重视的靖王萧绩还能逍遥自在外,其余的差不多都死了。 而这个被当做傀儡皇帝带出宫去的安王,实在比他要小太多,平日里根本无所接触,他生性凉薄,对于这个弟弟便是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他反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对了,那假扮太监刺杀宜婕妤的杀手可有找到主谋之人?” 一提到这事,宴清眼里瞬间腾起黑雾,表情顿时有些狠厉,他咬牙道:“请皇上恕罪,此事仍在探查当中,那买凶之人十分狡猾并未留下多少痕迹,这断魂楼收钱办事,十分讲诚信,到现在为止雇佣人的身份仍未探明……”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宴清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萧续听罢嗤笑一声,他搁下手中的笔,整个人闲适地倚靠进座椅里,用修长的手指慵懒地敲击着座椅的扶手,他感慨道:“澄明啊,朕记得从前你可是比朕还要狠辣果决,怎地如今咱们得了这天下后,你反倒瞻前顾后、婆婆妈妈起来……” 澄明是宴清的字。 萧续动了动身体,面容俊美、魅惑,却笑得像朵食人花,“无法查到主谋的身份,断魂楼不肯配合,既如此灭了便是,不过是一帮江湖中的杂碎败类而已,也敢自不量力刺杀朕的皇妃。等捏在手里任你揉圆搓扁,还怕找不到线索……还是说,你觉得朕的锦衣卫比不过这什劳子的断魂楼?” 宴清瞬间醍醐灌顶,有些汗颜,是他自己局限了自己的思路,自坐上锦衣卫同知的位子后他确实有了顾虑……不过皇上倒还是原来的那个萧续,一样的头脑阴险狡诈,行动简单粗暴,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不出几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断魂楼被锦衣卫剿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朝堂上也是炸开了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些老臣对于有个总是爱不停杀人见血的皇帝也是心累。 那些江湖中人一向不屑与朝廷鹰犬为伍,而朝中的文武百官向来也看不上这些四肢发达、整天喊打喊杀的江湖草莽,江湖和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而那些江湖草莽一向抱团护短得很。 据说此次皇帝心血来潮杀光了断魂楼是因为当是木兰围猎遇险的宜婕妤。 为了一个女人有可能得罪整个江湖,真是昏君、暴君!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与朝中众臣的责怪反对声浪不同,百姓和江湖中人反倒是一致叫好。 尤其是江湖之中,这断魂楼臭名昭著,本就得罪不少人,锦衣卫此次出手竟还得到不少江湖中人的暗中相助,剿灭断魂楼比宴清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而老百姓们则想的更简单,断魂楼是什么地方?哦!原来是做人命买卖的的地方,这哪会是什么好东西呀!圣上派人灭了它,那就是在为民除害,这是明君才会做的事。 阴差阳错之下,新帝在民间乃至江湖的声誉空前上涨,不管朝中有多少有心之人心有不甘,经过这两次的大规模杀戮后,萧续的龙椅算是彻底坐稳再也无人能撼动。 解决了困扰已久的烦心事后,萧续心情甚好,下朝以后就乐颠颠地往含章殿赶,他还得去催进度呢…… 刚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崔尚服严肃古板的声音:“娘娘您这儿错了,这道口子不能往里面缝,不然皇上穿起来会不舒服的……” 宜婕妤低低的不知说了些什么,萧续没听清楚,他轻轻一笑,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进殿去了。 殿里,零碎的布料散落一地,只见那女人坐在一堆杂乱中间正拿着快步手忙脚乱地穿针引线,一旁的崔尚服正严肃这一张脸在指导宜婕妤走针。 萧续并未着人通传,此时殿里的人都各忙各的,并未注意到他,他走过去,左手握拳放在唇边重重一咳:“咳……” 长笙毫无防备,被吓得一个激灵,握在手里的绣花针狠狠一抖…… “啊!我的手……” 萧续也没料到自己会把这女人吓成这样,他有些焦急,快步走过过去,边走边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被针扎到了?” 说着一把执起长笙的手,细细观察,只见葱管一样细嫩的手指上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见状萧续皱眉责怪道:“怎这般不当心,就这样也会被针扎到,当真是蠢笨得可以……”,然后十分自然地将女人的手指含进了自己的嘴里…… 等他发现周围众人皆以一种活见鬼的目光看着他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 萧续尴尬地将长笙的手指吐出来,以轻咳作为掩饰。 长笙将手被在后背,用另一只手悄悄地捏那只被含过的手指,感觉有些麻麻的…… 气氛僵持诡异,于是萧续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对了……爱妃可知道那个在围场想杀你的太监?” 长笙点点头,知道啊,不是说是一个杀手被人雇佣假扮太监来杀她的吗?皇帝这么问莫非是有了那杀手的线索,于是她忙兴奋地问:“皇上是找到那杀手的幕后黑手了吗?” 萧续十分得意地抬头,“当然,那人是出自断魂楼的杀手,不久前朕已派人将那断魂楼剿了个干净,等宴清回来,一切便能水落石出了。” 说完,他低头看看长笙,眼里亮晶晶的,“爱妃觉得如何?” 李九章站在角落里扶额不忍直视,自家高冷腹黑的皇帝哟!现在怎么看都像一只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求抚摸求表扬的蠢狗…… 长笙非常给面子,兴奋地扑过去拉男人的衣角,早就忘了这男人须臾之前还被自己在心底无限咒骂,“真的吗,嫔妾谢过过皇上,可得让宴大人好好查探一番,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一旦查出来,她就能报仇了,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查出害死白锦珈的主谋,那也算是全了对占人家身份的恩…… “皇上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能查到凶手了!”狐狸说男人都是要哄的,那……哄哄就哄哄吧! 萧续十分享受女人星星眼的崇拜,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真是无限高大,他抬头用下巴指指桌上的茶盏,示意长笙道:“那是自然,朕是皇帝……唉,去给朕倒杯茶来,说了这么多,朕都有些渴了。” 长笙立刻奔过去倒好一杯茶,狗腿子般第到萧续跟前,继续献媚:“皇上请用茶,皇上辛苦了!皇上真厉害!” 萧续瞧着少女灵动讨巧的谄媚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他曲起手指抬手在长笙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骂一句“马屁精”。 长笙最近和皇帝的接触互动多了,不再像最初那般害怕了,也并为察觉到这个满含亲昵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两个人都未察觉到,不知不觉间,彼此的距离竟这般近了…… 而作为傍观者的李九章和胡嬷嬷看到这般场景却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大家都静悄悄的,没有人愿意破坏这美好而温馨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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