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小公园里,一男一女坐在灯下的长椅上。手边还放了一些酒精棉、碘酒和创可贴等东西。 比较引人注意的是,这个男子浑身都是伤,外套也破破烂烂的,半边脸还像馒头一样高高肿起。 “嘶……” 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易牧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楚子琴用酒精棉给他擦手臂上伤口的动作一顿,力道更轻了一些,声音却没什么变化。 “为什么不反抗?”她问。 看着他手上被钝器划开的伤口,长长的刮伤两边翻起红肉,流出的血液顺着他的胳膊滴在她的裙摆,易牧想抽离手臂,但被她制止了。 如果不反抗,只能一味的挨打;若是反抗了,那逃出去的可能性还会大一些。这可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大难临头各自飞,你难道不知道这句话吗?” 遇到危机情况,不顾其他的任何人,先保全自己,不是很普遍的事情吗? 易牧又露出了标志性的傻笑。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臂挠了挠头,却又牵动了手臂上的伤,疼得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因为你被人用刀比着呐……” 他放下手,语气也弱了下来。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他就恨不得把那个男的撕成碎片。敢用刀逼着他的女人的人…… 但是,他没想到她会来那么一出反杀。本来他都做好了可能会被打死的准备了。 想到这里,易牧又恢复了乐天的状态,往身旁楚子琴的位置上蹭了蹭,贱兮兮地讨好道:“话说回来,你是想说我们本是同林的夫妻鸟吗?嗷!!” 别误会,会发出那声惨叫并不是因为他太激动,而是因为楚子琴差点直接把酒精棉怼进他的伤口里。 那个黑发的女子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么淡定,但红透的耳尖却出卖了她。好一会儿,才把脏了的酒精棉扔到袋子里,夹出新的酒精棉给他擦伤口。 “谁跟你是夫妻了……” 她这样说着,似乎像是埋怨的样子,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不愿的气息,反倒是隐约透出点喜悦来。 易牧的疼劲也过去了,立刻不长记性地回道:“我媳妇啊!” 楚子琴怕自己手一抖,又把酒精棉怼进去,只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瞪了他一眼。 “油嘴滑舌!” 那个只到他胸口,却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的女子手上拿着镊子,夹住棉花一点点给他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泥土和血迹,温顺的模样和半个小时前乖张冷漠的神情截然不同。 易牧盯着她的脸终于看够了,这才把视线落到她的手上。 那双修长的手白皙干净,用很轻柔的力道帮他清理,但手腕处却有着一圈圈红痕,有的地方还破了皮。那是刚才那个男人绑住她时,长时间勒住手腕造成的淤血。 易牧看得心脏直抽抽,又咬牙切齿了起来:“那个王八蛋,老子下次见一回打一回!” 敢把他媳妇的手腕弄伤,不可饶恕! “行了,别管别人怎么样了。先把你自己的伤养好再说吧。” 楚子琴放下这只清理好的手臂,起身坐在了易牧的另一边,抬起他另外一只手,浅声道。 以这种状态,别说去掀翻人家的老巢了,就是她都能轻松放倒。 当然,这么伤人心的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媳妇,你是不是学过跆拳道啊?”说起这个,易牧突然问道。 当时那种身手和柔韧度,应该不是普通的混迹在小巷子中的人能达到的。 易牧见过太多的不良少年了,哪个都没能做到像她这样轻松把人放倒的。 “跆拳道?”楚子琴沉吟了一下,手上动作未停,给他解释:“……算是吧。我是学混合格斗的,各个流派的武术都有涉及一些。” “混合格斗……”易牧喃喃着复述。一听起来就是好高端的东西啊…… 看他这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楚子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其实学武很累的,况且我还是家里最弱的一个,很多时候我都想要放弃过。” 论出生在一个全是天才的家里,她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易牧果然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反驳起来:“最弱的?!不可能吧!” 要是这都是最弱的,那他岂不是比辣鸡还要辣鸡了。 “改天,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我家看看吧。反正我妈妈也挺喜欢你的。” 说出口的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这种明明还没在一起,就要见家长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 而易牧显然也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见家长?” “……” “嗷!!” * 楚子琴平时大部分时间是走读,只有下课很晚,或者被天气、外务等不可抗力耽误的时候才会留在寝室。 今天出了这样的情况,手腕上的痕迹没几天大概是消不下去的。怕被家里人发现,只能回学校了。 他们八点左右从公园出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虽然没到封寝的时间,但天色也早就暗下去了。 楚子琴进了寝室,她的室友立刻惊呼起来,“我的天,阿琴你怎么了?” 出去时还漂漂亮亮的,问她发型乱不乱的那个小仙女去哪了?这个裙子乱糟糟的、身上还沾了血迹的家伙是谁! 她急忙走过来,在楚子琴身上摸索来摸索去,一边关心道:“你受伤了吗?是被那个男人打了还是什么?快过来坐下让我看看!” 楚子琴抓住她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我没事的。血不是我的,更不是被人打了。”只是稍微被人用刀子威胁了一下而已。 这句话她还是没敢说出来。好友的性格她当然清楚,要是被她知道了自己差点被人打,那群人第二天说不定就被绑成粽子齐齐丢在警局门口。 见到好友稍微放心下来的表情,她的心暖了暖。 楚子琴走向寝室的窗边,把窗帘往两侧拉了拉,一眼就看见了楼底下那个一边碰着自己肿起来的脸,一边龇牙咧嘴的男子。 若有所觉地,那个男子抬起头来,直勾勾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易牧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又糙又傻的,但心灵和敏感度却比很多人都要好呢。 楚子琴这样想着,向他浅笑了起来。 ——“晚安”! ——“晚安”! 他们互相对完口型,易牧便向她挥了挥手,转身往学校外走去了。 目送着他走到自己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楚子琴这才放下窗帘,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好友兼室友表情奇妙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她的双眼充满了八卦之火,却笑嘻嘻地凑过来,试图套取第一手情报,“那个就是你说的易牧吗?你们好像有猫腻哦?” 往常时时刻刻会注意自己形象的楚子琴,可不会一进屋先推开自己的好友,然后不顾一身灰尘,去窗户边上目送自己的情郎回家! 楚子琴被她说得脸又开始红了,气恼得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走进浴室,将那些扰人的声音尽数挡在门外。 江城大学的宿舍隔音做得很好,虽然还能听见一些声音,但基本上只要她离开门这里,这声音就会消失。 楚子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了星星点点血迹的连衣裙,低声叹息。 这裙子她刚买没多久,还蛮喜欢的来着,可惜就此报废了。 * 将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楚子琴总算歇了口气。 躺在床上,她只觉得一天的疲累在此时全部爆发了出来,盖着薄薄的空调被,一点都不想动。 虽然下午那顿小龙虾吃撑了,但这消食的运动未免也太惊险刺激了些,弄得她一晚上都紧绷着神经。 将室友还没放弃地想要知道真相的声音屏蔽在耳膜外面,楚子琴翻了翻身,却听见了自己手机的一声振动。 “叮咚——” 她的手机消息提示音也接着响起。 拿过放在枕边的手机,划开屏幕,果然是易牧的消息。 “易牧:我坐上车啦,今晚的月色很美!” “易牧:[图片]” 他发来的图片是坐在车里拍的夜景,但因为出租车一直在晃动的原因而有些糊,只能看见黑漆漆的天空和唯一发出亮度的、被模糊掉的一轮新月。 楚子琴抿了抿嘴,关掉图片,视线却是落在了上面那行字上。 她回想起今晚的种种,易牧愤怒且明亮的眼睛、矫健的身手、甘愿因为她而跪在地上被人围殴,却还是对她笑…… “楚子琴: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易牧:哪句话?” “楚子琴:今晚月色很美。” 她发送完消息,垂着眼眸看着聊天窗口,心跳如鼓。 没过几秒钟,对面就回复了。 “易牧:嘿嘿,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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