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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冲点头,又笑道:“舅兄也不要这样自谦。算来称得上门当户对,并没有谁在攀谁。”

范丞佺道:“文凌跟他家交好,看得必定不会差。我今日又见着了章仰之的小儿子章回,由其弟见其兄,我心里多少也算有数。只是妹妹再三描了他那嗣子身份,总叫我不安。现在只求文凌给我一句准话,才好打定主意。”

顾冲叹道:“舅兄这不是又在为难我?”

范丞佺道:“你方才也听我说了。你的顾虑我都知道。我的处境你也没有不晓得。你不过是告诉我一两件实实在在的事情。你不说,找别人一样可以问,大不了多费我些时日罢了。但这样又何必?究竟最后做决断的,也不是你,也不是八妹妹,还是我跟雯儿母亲两个。”

顾冲道:“如此,我也没别的多说。这章由是章望上了族谱的嗣子加长子,长房里头一个,这个你先可以放心。章家历来的规矩,男子不得纳妾,鳏夫子女年不满五岁不得续弦,四十岁无子方可从族亲中择孤儿继嗣。当年仰之家弟妹被误诊子嗣难继,为的家门稳固,方才破例早早选了嗣子。至于为什么单单选了他,别说外面人,他自己家里现在还有各种传说的。我知道的统共只有两个字,缘分。这章由叫章望夫妇抱养过来的时候才刚两周岁大,一直被带在身边,仔细教养,跟亲生的并没什么两样就是后来添了一个章回,兄友弟恭,比那一母同胞的甚至更要好。且这章由跟章回兄弟两个,走的原是不同的路数:章回读书学问上头更强些,章由却在经营上擅长,通晓庶务。章家的宗祠、祭田、家塾并许多营生,章回专心读书,理会不着,都是仰之带着他在打理。还有仰之弟妹带来的产业,也有一多半是他日常主持。看他说话行事,也跟他做的那些文章一样,只是一个平、稳、顺凡事不功不过,虽不出彩,但难得的老成,从不存心挑刺儿,别人却也一样挑不着他。”

范丞佺笑道:“平稳两字说着容易,做起来难。何况还要做到一个顺了。且能让文凌说老成,可见是真的沉稳持重了。”再问:“他前头娶的骆家小姐,又是如何?”

顾冲道:“骆家说起来并不算什么名门大户,不过出了骆偲道这一个传胪。骆偲道的座师就是李净,又是李净保的大媒成的婚。他夫人与李净的幼女、章霈章伯源的李氏夫人又是手帕交,于是章、骆两家便有交情。待章由要议亲时,李氏夫人就亲自去求了老姊妹的孙女儿为长孙媳。这骆小姐是骆偲道仅得的一个嫡出孙女儿,自幼格外疼爱,据说犹豫了好一番才许嫁。幸而婚后倒也和睦。但人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两人成婚半年,骆偲道染了伤寒,他夫人又风疾复发,骆氏忧心祖父母,亲往照料,但到底没能挽留得住不过一个月有余,两个先后去了。骆氏也积劳成疾,突然就滑了胎,原来她自己有三个月身子,却因为这些种种全然不知。于是两重损伤摧折,不过十六、七岁娇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去了。说起来,也是没福。”说着就连连叹气。

范丞佺听了,也陪着顾冲叹惜了几句。顾冲这才又说道:“骆氏虽未生下儿女,毕竟明媒正娶、族谱上也记了名姓,按章家规矩,是要为她守三年的。这也是尽他夫妻的情分。然而章由到底是承宗嗣子,又是长房里头年纪最长,后面的兄弟姊妹婚嫁都要看着他。所以大半年前,仰之弟妹就几次托了来,请务必留神,有差不多合适的就说给她。大舅兄也是知道的,她天生就是这么一副对自家人的热络脾气,何况又是几年来最情投意合的一个姊妹,越发上心。只是,我也没想到,她先想到了自家侄女儿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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