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嫡长子长孙一脉就此断绝,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是个噩梦。
而叫他最无奈的是,他并不能保证宁国府的事儿不会连累到其他几房。
贾赦长叹一口气,一面尽职尽责的将一切都写入图表之中,一面也心里暗自琢磨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提前说服宁国府将所有的欠银还清,如此一来就算将来雍正爷要秋后算账,看在没有一文钱欠银的份上,应该会网开一面。
是网开一面,而非完全无罪。
……
……
除却早先浪费在前头的时间,余下的时间贾赦皆在屋内认真的画着图表,并将阿拉伯数字运用到每一处。只是因着从未使用过纯手工画图表,贾赦的速度很慢,花了一上午时间也不过完成了三张图表,共五十余家。
他并不是随意将所有的人家合并起来,而是挑那些个本身就关系极为亲近的人家,像甄家就跟宁国府、保龄侯府等列在一道儿。也亏得他有原主的记忆,加上多半欠银又都是早年的,倒不至于直接抓瞎。
也是在画图表期间,他偶然发现了几个巧合。
首先,关系亲近的人家欠银的数目也多半相近。其次,那些借银最多的人家全是做着做赚钱的行当,只是越能捞钱借的却是越多。再譬如,多数的账目都是十年前的,也就是说,近十年来,向国库借银的人反而越来越少,压根没有。还有一点,叫贾赦比较惊讶的是,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竟是从未向国库借过哪怕一文钱,注意了,是没借过,而非像贾家这般借了又还清的。
巧合这玩意儿,一次两次当然没啥,可次数一多却不得不叫人心生狐疑。贾赦索性另取了一张纸,将这些疑点都记录了下来,搁在另一边打算待会儿再琢磨。又见小喜子已经将午膳取回来了,当即就搁下了笔,洗净手后先行填饱肚子。
这厢贾赦正在享受他的午膳,那厢就有小太监匆匆将小喜子唤了出去,贾赦倒没想那么多,只道是胤禛另有吩咐,毕竟小喜子只是暂时照顾他的生活,并不属于他的人。
结果没一会儿,小喜子就领着兴旺进来了。
贾赦暂且搁下筷子,拿过放置在小白瓷盘子上的湿巾子擦拭了下嘴和手,这才抬眼看过去:“说吧,出什么事儿。”
兴旺先苦笑一声,旋即才将事情全盘脱出。
准确的说,不是出了事儿,而是有人在找事儿。找事的还不是旁人,正是贾赦许久不曾相信的亲娘。
“得了得了,不用说了,你只当今个儿没见过本侯就成了。”才听了几句话,贾赦就不耐烦了,他对于贾母是真的厌恶,比之贾政更甚。只因兄弟反目这种事情虽不常见却也不算稀罕,而身为亲娘却每每折腾亲生儿子,甚至恨不得将整个家搅合得翻天覆地,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了。
兴旺张了张嘴,迟疑的道:“可是侯爷,听说老太太这段时日天天派人堵在咱们稼穑侯府门前,虽没怎么吵闹,可终究……老爷您真的不打算回去瞧瞧?听说老太太又病了。”
贾赦抬头望向高高的横梁,一脸的无语凝噎。
又生病什么的,贾赦就想不明白了,编排理由也该有点儿诚意吧?每回都是同一个,他都不好意思假装上当了。
眼见兴旺还要再开口,贾赦只道:“那索性你替本侯往三等将军府跑一趟吧,顺便去问问前头的政二老爷,可有什么需要捎带的,一并帮他带来便是了。对了,再转告老太太,我会回去瞧她的,不过得等到正月里,带上一年三千两的孝敬银子去看她。”
话是好话,可惜贾赦敢打包票,贾母听了这话后只会更生气,而不会有任何感动。
兴旺领命而去。
小喜子将人送出门后,才向贾赦问道:“奴才帮侯爷将饭菜热一热吧,瞧这都没热乎气了。”
贾赦瞥了一眼:“撤掉吧,没胃口了。”
“是,侯爷。”小喜子自不敢多话,哪怕贾赦这话前后一衔接说明了很多问题,他也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更不会随意去外头说道。他始终记得,当年跟的第一个师傅郑重的告诉过他,当奴才的可以带上耳朵、眼睛,却最好别带上嘴巴。
当下,小喜子上前将碗碟盘筷皆收拢到了膳盒里,躬身退了出去。
贾赦在屋里转了转,最终还是走到了书案后头,仔细的翻看起了上午完成的图表。
他的图表是最为简单的坐标图和柱状图,哪家欠银多少一目了然不说,他还额外标注了次数。只是这会儿仔细看起来,他发觉还漏了点儿什么,待凝神细看细想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还应该再多出一份家族关系树状图。
江浙一带,有时候又被称呼为江南,那里是自古以来最容易出现抱团情况的地方。除了甄家这种传承了好几代的大家族外,还有好些个寒门出身的官员,也极容易因着出身地相近,自发的抱起了团。
各种同乡、同窗、姻亲关系是错综复杂,尤其这些能够上折子借银的,都莫不是进入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了,一个个自以为是,还整日里各种哭穷,殊不知胤禛早已将一切查明,只等时机一到就开始捉拿硕鼠。
只是这硕鼠却未必好抓。
思量再三,贾赦决定先缓缓再做图表,而是直接拿上甄家并宁国府、保龄侯府、王家等几个亲近人家的图表径直出门,求见四贝勒胤禛。
经了苏培盛的通报,贾赦很快就进入了正堂,随即走入一旁的东耳房。这里才是胤禛素日里办公的小书房。
“四贝勒,臣希望您先瞧瞧这个。”贾赦将图表递给苏培盛,由他交予胤禛,“臣知晓贝勒爷您最终的目的是追讨国库欠银,只是臣发觉这些个欠银最多的人家,一个个关系盘根错节,若是想要动他们,一则极为困难,二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胤禛这会儿已经从苏培盛手里接过了图表,正低着头猛看,素日里保持着很好的冰山面瘫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阵茫然。
贾赦正忙着侃侃而谈,自没有发觉胤禛这副神态,只自顾自的说道:“臣以为,若是贝勒爷您真想不费吹灰之力追讨欠银,不如寻个讨巧的法子。”
“此话怎讲?”胤禛放弃了从图表上寻找答案,索性抬眼看向贾赦,“难道稼穑侯打算挨个儿说服?用往日的情分?”
这话一出,贾赦直接就笑开了。
情分这玩意儿,兴许那些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会相信,可贾赦是断然不信的。就拿他和贾政来说,这还是嫡亲的兄弟呢,能有多少情分?诚然,没啥情分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贾母的偏心眼儿,可即便贾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只怕所谓的情分仍是抵不过实打实的利益。
用贾赦的话来说,别跟他玩那套虚的,直接来点儿实际的不成吗?
于是,在多年之后,贾政终于摸对了贾赦的脉搏,直接奉上大笔的金银,这不就有了情分。
将这些事儿在脑子里略过了过,贾赦笑得格外的开怀:“情分……臣倒是同王家的嫡长子王子胜略有些情分,想来只要臣愿意帮他巩固住继承人的位置,他是很愿意继续跟臣论情分的。”
“王子胜?”胤禛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最终却只摇了摇头,“爷只知晓王湛有一子名王子腾。”
“搁在半年前,世人也只知晓荣国府有个才华横溢的政二老爷。”贾赦笑眯眯的回道,“王子胜这人本性不坏,真要说起来却是被长辈给耽误了。也难怪,他出身时,祖父和父亲皆在镇守边疆,他是由祖母和母亲宠溺着长大的。像咱们这种人家,最是容易出纨绔子弟了,王子胜这人只是贪杯好色了点儿,倒也称不上大错。”
“这跟还银有何关系?”
“跟臣一样的理由。王家如今尚未分家,可全家所有的资源尽数倾向了嫡次子王子腾,只因他才被王湛寄予了厚望。依着王家那种情形,最该有的可能是几十年内都不分家,之后慢慢的由王子腾扩大影响力,叫世人只知王大将军的威名。如此一来,王子胜就不足为惧了。”
顿了顿,贾赦忽的狡诈一笑:“保不准王子胜夫人也会跟我夫人一般,在某一日忽的就没了。再不然就是公中被尽数搬空,徒留一个空壳子给王子胜继承。贝勒爷,您觉得假如您是王子胜,是愿意任由嫡亲弟弟作践自己,还是豁出去忠君爱国呢?”
胤禛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像贾家、像王家这种情况,还有哪户人家?”
“没有也可以制造,贝勒爷。江宁织造甄家有嫡出二子,保龄侯爷史煦有嫡出三子,其他人家也多半如此,即便只有独一个嫡子,想要做手脚也容易。这嫡长子认为家产本就该属于自己,嫡次子却觉得同为嫡子凭什么事事都让长兄?还有那些庶子们,就算无法继承家业,难道他们不希望趁着还未分家单过多捞点儿钱吗?”
“或许也可以这般……”胤禛的眼眸中星光闪烁,“以曾经的荣国府为例,若是将爵位予了贾政,又将家产尽数予了你,恐怕再深厚的兄弟情分都会消耗殆尽吧?”
贾赦垂首低语:“听闻甄家家主年初便已病重,膝下二子,长子已十九,次子仅三岁,皆为嫡出,且主母已逝。倘若甄家家主未能捱过这一劫,恐次子必受人蹉跎,还望贝勒爷能替甄家嫡次子在皇上跟前美言两句。”
我会告诉你们这种挑拨离间分化人家嫡亲兄弟的手段……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四爷自个儿干的!!不过时间提前了不少,康熙四十年的时候,四爷还很年轻,等他即位以后才会真正的黑化。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有些里四爷辣么深情,对某个穿越女情深似海矢志不渝……
四爷一看就不像是会为了爱情舍弃江山社稷的人啊!
他的蠢儿子才是啊!!
反正史书里记载的雍正爷就是各种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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