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大校园十一点钟就陷入了沉睡,只余几盏莹白的路灯照明。 祁糯的宿舍区在校外,和校园里面的治安管理比起来要稍微逊色一些,尽管如此宿舍区正面的大铁门也已经上了锁,只留一个小门可以进去。 车子熄火停了下来,祁糯一言不发,拉开车门。 “手机。” 声音沉而缓,带着恰如其分的沉稳,在黑夜里莫名让人觉得安定。 祁糯单脚着地,动作一顿,想起来之前从他那里夺了过来又被自己随手塞进口袋的手机。 翻了个白眼,伸到屁股后面摸了出来,下意识就想往他身上砸。 薛迟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祁糯怂了。 漆黑的眸子在黑暗里依旧亮眼,像草原上在夜晚狩猎地食肉动物,充满着危险。 犹豫了一瞬,很硬气地将手机掷到座椅上。 男人视力极好,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只听“哐”的一声,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发的祁糯将门大力摔上。 估计再跟自己待一会儿,都能把他的车拆了吧。 薛迟翘了翘唇角。这一点还是跟以前一样,又橫又怂。 祁糯走后,薛迟掉了个头,停在树下。 第二根烟刚抽一半,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小门走了出来,朝周围扫了眼,不急不缓地朝路口走去。 宽松的白T,黑色的短裤穿了跟没穿一样,都快露到大腿根了,双腿白嫩细长。在黑夜里反着光。 不是祁糯又是谁? 宿舍门口的路灯刚好坏掉,周围一片漆黑,除了皎洁的月光,没了别的光源。 祁糯很自然的没有注意到停靠在不远处的越野和搭在窗边吸烟的薛迟。 薛迟叹了口气,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早有预料,掐灭烟头,跟在她身后。 巷子两旁摆着小推车,用塑料布盖好。 走了几十米,出了巷口,大路上的灯光照了进来,正对着马路开了一排小宾馆。 祁糯挑了最近的一家钻进去。 宿舍楼有规矩,晚上十一点准时关门,宿管阿姨虽然不查寝,但是到了时间你出不去,也进不来。 薛迟在门口站了会儿,确认她不会再出来,这才离开。 - 薛迟从小脾气就不好。 惹谁都不能惹迟哥,这是宋星驰他们那群发小总结出来的金规戒律。 你干了坏事让他知道,他揍的你妈都不认识,而且你妈还觉得他做的对;你平时惹了他,揪着你出去练练,打不过又不能回家告状,拳头没人家硬,多丢人呀。 所以还从没人敢在他头上撒野,除了一个祁糯,不仅敢在他头上撒野,还让他心甘情愿地供着。 第一次见到祁糯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团子,像糯米糍一样,白白胖胖。 扎着两个小辫,被祁嘉牵着手拉到一群少年中间,一声声叫着哥哥,毫不胆怯。 祁糯从小就有眼力劲,抱大腿也是抱最粗的那一个。 见到薛迟后,小团子毫不犹豫地甩开亲哥的手,抱着薛迟的大腿,甜甜地喊着大哥哥,扯着衣襟往上爬。 团子又白又软,薛迟愣在原地手足无措,还是被人提醒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 向来无所畏惧的薛迟紧张了,浑身僵硬,生怕摔到小团子,旁边发小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注意力全被怀里软甜的奶香味吸引了去。 那之后祁糯成了一群少年的妹妹,更是薛迟的妹妹。 不知怎的,一群少年里,小团子独独跟薛迟关系最好,就连亲哥哥都比不上。 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薛迟。 有一次,祁糯上课时间翻墙外出,恰好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 才刚开学就有人公然挑衅校规校纪,怕是放了一个暑假小兔崽子们皮都松了吧,这要是不严惩一番,怕是过不了两天就有人上房揭瓦了。 教导主任一拍脑门,当即做了决定。 行为太恶劣了!必须严惩! 于是趴在墙头还没蹦下来的祁糯,直接被带到了年级办。 因为才开学不久,祁糯又是刚入学的初一新生,学生|资|料不完善,家长联系电话一个都没有。 教导主任把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往祁糯面前推了几厘米,等着她打电话叫家长。 祁糯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 她有些郁闷,自己不过就是想吃一个章鱼小丸子,怎么就严重到要叫家长了? 教导主任铁面无私,就算是小姑娘他也是吹胡子瞪眼,不打电话不让走。 接到电话的时候,薛迟正在上课,手机在口袋里一直震动。 他皱着眉,盯着陌生号码不耐烦地接了起来,结果听到小姑娘哼哼唧唧的声音,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推门就走,在讲台上讲课的数学老师喊都喊不回来。 祁糯跟薛迟在同一所学校,一个在初中部,一个在高中部,中间隔了一堵墙。 薛迟按着墙壁三两下就翻了过去,不到五分钟就站在七年级的年级办了。 少年身材高大健硕,长期进行户外运动,身体晒出了一层好看的小麦色,因为放学后有一场篮球比赛,穿着黑色的篮球背心,胸前印了一个大大的“24”。 “你是祁糯什么人?” 因为来的速度太快,而且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高中生,教导主任不得不怀疑这个少年是祁糯雇来的‘家长’。 也不怪他多想,主要是以前有好几例这样的事情。 像是期末考试没考好,要来开家长会,正巧隔壁是高中部,去厕所球场随便拦个人,掏点钱,就雇来了,说是哥哥姐姐来给自己开家长会。 刚开始老师一点都没有怀疑的,还是后来家长把电话打来说没有看到学生的成绩单,一调查这才知道真相。 所以后来一中凡是要叫家长都默认非哥哥姐姐的家长。 “是她哥哥。”薛迟回答。 注意到教导主任怀疑的眼神,薛迟突然想起一中叫家长的传统,面不改色:“我叫祁嘉,我爸妈正在工作,就让我过来了,不行的话,我现在给我妈打电话。” 因为家庭熏陶,再加上经常被扔到部队训练,薛迟就算是坐着也坐得笔直,不像外面的混混骨头都是软的,恨不得瘫沙发上,加上他看起来一脸正气,解释的也非常真诚。 所以教导主任的疑虑消了一些,想着刚入学可能不知道学校的规矩,这次就先算了。 能当上校领导总要有点特长,例如:能说。 教导主任抿了抿头顶所剩无几的头发,很快进入状态,一脸严肃的和薛迟谈关于祁糯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 因为是祁糯的事情,薛迟耐着性子听他讲,如果轮到自己身上,就直接推门走人了,要是能听个一两句都是给他面子了。 可能因为薛迟时不时点个头配合一下,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听,赞同他的观点。 教导主任没了刚开始的严肃,单方面觉得相谈甚欢,而且一暑假没给人做思想工作了,情不自禁就说得有些多了,从翻墙逃课不对扯到学生的教育问题,然后又扯到女孩子想法多,要多谈话沟通,来来回回讲了一个多小时。 “初中这个阶段,学生都比较叛逆,要经常和孩子沟通,特别是女生,心思重,更应该多沟通。我有个女儿啊,当年就……” 教导主任一张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吐沫星子都要喷到薛迟身上了。 祁糯站在一旁,偷偷给他递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薛迟瞪了她一眼,让她老实点。 “对了,你翻墙出去干什么?” 教导主任聊到男生翻墙出去打游戏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祁糯翻墙要干什么。 祁糯:“就…就出去吃章鱼小丸子啊。” 教导主任:?? 祁糯继续说:“我上完厕所本来想回教室上课的,路过那边的时候闻到章鱼小丸子的味道了,特别香,就特别想吃。” 祁糯毫无压力地甩锅:“不怪我,都是章鱼小丸子诱惑我。” ?? 教导主任对章鱼小丸子产生了好奇。 教导主任突然觉得孩子们太苦了,吃不饱还怎么学习。 教导主任认真思考要不要向学校建议一下,课间加餐的事情。 “行吧,不过翻墙出去万一摔着就不好了,而且别的学生有样学样,会造成不良的影响。”教导主任抿了口茶水,看了眼窗外,夕阳西下,是该吃饭了,然后发表最后总结:“下次不能再犯了,你们可以走了。” 因为是祁糯的事情,向来脾气很大的薛迟此刻非常平和,还彬彬有礼。 站起来,牵着祁糯,客客气气:“麻烦老师了。” 正巧,一个女老师抱了一沓子文件进来了。 看到薛迟的时候愣了下,看了眼手表,开口:“薛迟?你怎么在这?高三了吧?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上晚自习?” “……” 薛迟以前就在一中初中部上,和祁嘉都是这边的风云人物。 教导主任是这两年才调来的,并不认识薛迟,所以他才敢冒充祁嘉来着,没想到碰上自己以前的班主任了。 刚喘口气发表完演说浑身舒爽的教导主任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用力拍了下桌子,头顶所剩无几的毛发随着他的震怒飘了起来。 “老师好。”女老师现在也是祁糯的班主任,祁糯毕恭毕敬地问了声好。 眼看着教导主任战斗力飙升,中气十足,还能再给他们做一个多小时的思想工作。 薛迟拽着祁糯,在教导主任的破口大骂中跑了出去。 初中部的晚自习全凭学生自愿,不想上可以不上。 天空被晚霞染上了粉红色,校园里不时有学生走动。 “大哥哥,你看到没,主任脸都气红了,生起气来跟河豚一模一样。” 祁糯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臂,鼓着嘴模仿河豚的样子。 薛迟无奈地揉了揉她脑袋,然后敛了神色,故作严肃地问:“什么时候学会的翻墙?掉下来怎么办。” “就…就下午学会的,我们校墙那么矮,不就是让翻的嘛。”祁糯小声抱怨。 薛迟:…… 他脾气不算好,但是对着祁糯就什么脾气都没了,只剩下疼着宠着了。 看着小姑娘睁着圆圆的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本来想严肃教训她的薛迟缓了缓音调,硬生生变成了劝她不要翻墙,翻墙不好。 可是祁糯惯会阴奉阳违,薛迟怕她什么时候再去翻墙,万一摔下来了怎么办,无奈之下只得教了她一些翻墙技巧。 最后,学会翻墙的祁糯和教授翻墙的薛迟一起翻出去吃章鱼小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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