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森酒店中，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晚宴。 哥谭人最爱的就是晚宴了，作为另一种方式的不夜城，晚宴的理由可以是任何事。然而这一次却是的的确确有着非凡意义的：这晚宴是为了拉选票的，也是为了给哥谭的政坛新星，罗宾·克罗恩，市长候选人的党会筹资的。 没有人能否认，哥谭的市长其实是个高危人士，被绑架和被刺杀的次数远远超过整个美国的其他人和城市，甚至或许都超过美国总统的次数。悲伤的是，有很多时候，市长这个角色还会成为各种势力的傀儡，一旦那个势力在权利场上输了，那么这个市长的命也就基本到头了。 哥谭大约很少有人是真心想做市长的，这也是为什么市长竞选人的条件一降再降，几乎等同于某些小镇的镇长。只要是在哥谭出生，在哥谭生活超过五年就能申请，连最开始要求的请愿书人数也已经降低到两千人了。而同样大的城市，大都会，请愿书人数要求就比哥谭高了十倍。 总而言之，市长这个角色吃力不讨好是公认的。 可是无论再怎么公认吃力不讨好，它到底是哥谭市最高领导人的角色。所以，当罗宾·克罗恩开始竞选时，没有人认为她能成功。都说了市长这个角色是傀儡，克罗恩家族早已没落，没有财务支持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它在哥谭内部已经没有任何人脉了。 当然，克罗恩家族曾经的辉煌是不可否认的。哥谭最著名的家族之一，跟韦恩，艾利耶特，杜马斯和科伯特并列齐驱。然而，那都是曾经罢了。自从艾米莉亚·克罗恩，第七代继承人嫁入科伯特家族之后，整个克罗恩家族似乎就这么消失了。 有人说他们并入科伯特家了，有的说他们换成了格雷森这个姓氏，也有人说他们就这么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淹没了。 在沉寂了这么多年以后，又重新站在哥谭人的面前，她怎么敢？ 偏偏，她的竞选演讲也好，她那一头耀眼的金发也好，都不约而同地引起了哥谭人的注意。她说，她想重现哥谭当年的辉煌。 啊……当年…… 曾经的哥谭几乎是世界的中心，韦恩，艾利耶特和杜马斯三个家族都建立了通往外界的桥梁，让哥谭成为发展最快的城市之一。科伯特和克罗恩家族则像是哥谭的黑与白，一个掌管着哥谭的地下势力，一个掌管着哥谭的城市建设管理。 这种辉煌的时代，在克罗恩家族并入科伯特家族后，在杜马斯家族消失在人前后，在科伯特家族被他们忠心的下属背叛后，在艾利耶特逐渐被韦恩家族和凯恩家族吞噬后，就只剩下韦恩家族苦苦支撑。而那三十多年前的惨案，又带走了唯一支撑起哥谭的两个重要角色…… 伴随着那个惨案而来的，是十多年的大萧条，二十多年的成倍增长的犯罪率。 哥谭仅次于那几个大家族的家族们，也都依依将大本营往外迁移。 直到那个都市传说的开始，哥谭的人们一度迷失在了那可怕的犯罪率上，可就在人们高兴了那么几天后，哥谭市似乎又被疯子占领了。什么小丑，双面人，黑面具，毒藤女，猫女，贝恩，这些还只是比较出名的，穿着奇装异服的罪犯似乎成了主流。没有人愿意在哥谭呆着，却又没有人愿意将哥谭市彻底放弃。 许多人都不知道，拥有这么一个都市传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只能端着昂贵的酒，在晚宴中嘲讽着一切能嘲讽的人或物。如果没有了希望，自然不会失望，不是？如果不再期望哥谭变好，自然也就不会有对哥谭的失望了。 “不！我们不应该放弃希望。我拒绝相信这个赋予我生命和一切的城市，是无法被拯救的！我们可以做到的！只要我们循序渐进，只要我们不放弃任何一个能帮助哥谭重现辉煌的机会，那么哥谭就将在我们的手中逐步发光发亮，再一次成为世界的中心！” 罗宾·克罗恩的演讲的确激动人心，然而，那也只是演讲罢了。也许普通人会被这样的话鼓励，甚至开始支持克罗恩这个候选人，但哥谭的大家族们不会被这样的人欺骗。 克罗恩不过是又一个来利用哥谭达到什么他们现在还看不到的目的的。她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虚伪的气息，她那毫无污点的背景似乎太过干净。在这个大家都挣扎在泥潭的地方，有谁的履历会这么干净？ 三岁丧母，十六岁丧父并通过法律成为脱离父母而独立生活的未成人，十八岁考上大学并获得全额奖学金，二十一岁考入医学院，二十五岁从医学院毕业并开始了无国度医生之旅，两年后回到哥谭加入了莱斯利·汤普金医生的无偿诊所，一年后，在二十八岁那年，成为了哥谭市最年轻的市长候选人。 闪闪发光的干净履历。 太干净，太耀眼了。 这干净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哥谭人的履历，怎么能取得哥谭人的信任？而奇怪的是，还真有人信了。 好吧，说信任或许是有些夸张了。更多的是可有可无的逗乐子而已。也许或多或少还有点看笑话的意思。所以在罗宾·克罗恩成为市长候选人的三个月后，凡娜维尔才开了这个晚宴帮助她。 至于萨曼莎·凡娜维尔…… 其实这两个人长得还有些相似，都是金发蓝眸，都是美艳非凡却又不可小觑的女人，都是大家族的继承人，都是哥谭难得相信“未来”的理想主义者。不过凡娜维尔可不像是克罗恩家族，在克罗恩家族消失后没多久，凡娜维尔家族势不可挡地成为了继创建哥谭的五大家族之后的最大的家族。很长一段时间里，它甚至跟韦恩家一样，可以改变哥谭所有人的想法。 当然，随着哥谭的家族们越来越现代化，凡娜维尔家族对哥谭的掌控也少了很多。再加上韦恩家还出了布鲁斯·韦恩这样以一己之力重新掌舵韦恩集团，将韦恩集团引领成走在科技前沿的顶尖家族集团。现在的凡娜维尔家族逐渐退居二线，不能再跟韦恩家族争锋相对。 若不是凡娜维尔家族从来都对市长这个职位没有兴趣的话，说不定大家都会认为克罗恩是凡娜维尔的傀儡了。 也许，真的是？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也许凡娜维尔家族现在也想尝一尝明面上掌控哥谭的滋味？ 在酒杯碰撞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在交换着那不屑的笑容。 哥谭不需要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尤其不需要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市长。给克罗恩一些时间，她说不定就也会跟其他市长一样，成为某个势力的傀儡了。 然而，有愤世嫉俗的人，就会有同样相信希望的人。 布鲁斯·韦恩从来都相信希望，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他在罗宾·克罗恩开始竞选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那个人了。 首先是罗宾·克罗恩的名字：罗宾，再然后是她那充满激情的眼神，还有来自汤普金医生的推荐和最后她有条不紊地叙述着哥谭未来蓝图的样子，无一不彰显着一股即将迎来改变的风气。他等待这个改变已经等待得太久了…… 在哥谭这么多年，他都已经忘记自己见过多少个希望破碎而投身至犯罪的“好人”了，更让他难以忘怀的是，就连自己养大的孩子，都不认同他的观念。一次又一次的争执，让他倍感疲惫。还有那个最近才回到韦恩家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冲动，一样的想当然地认为绝对的正义需要同时成为法官和刽子手。 布鲁斯很少喝酒，但的确不是完全不喝，而且甚至还专门练了自己的酒量，就怕在迫不得已的情况时，会因为饮酒而失去敏锐。所以抿了抿原本该带着甜味却现在只能尝到苦涩的香槟后，布鲁斯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微笑，准备找个机会跟这个市长候选人聊聊，如果可以的话，换成他来支持罗宾·克罗恩也不是不行。 他想改变哥谭，快要想疯了。 一个人的力量不行，一个家族的力量不行，要整个城市都动起来才可以。 “叮叮叮”。 还没等布鲁斯找到机会，萨曼莎·凡娜维尔便敲响了她的香槟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欢迎今日前来的大家，我想现在也是时候来介绍我们这次宴会的主角，罗宾·克罗恩了。” 在掌声中，罗宾顶着一头被收拾得一丝不苟的金发，面带笑容地站到了所有人的中心：“谢谢你，萨曼莎。也谢谢前来的所有人。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是个理想主义，甚至会用鄙夷的目光看到所有理想主义者。但我不认为理想主义有什么不好，毕竟没有了梦想，那么也就没有了创新，不是吗？” 仅仅是这么一个开头，就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少有人会这样直白地把理想主义摊开给未来的赞助商看，毕竟在哥谭，一个充满了现实主义的地方，人们只会看见利益，而不是未来。 “当然了，理想主义与否，跟我的能力无关，也跟各位是否能信任我无关。所以我也不想浪费所有来宾的时间，如果接下来我的话你们认为不对，那么你尽可以离开这里，我不介意。”冰蓝的眼眸似乎在一瞬间迸发出刀子般的锐利，扫过的人都不自觉地跟上了她的目光，左右往往，看是否有人会离场。 作为来宾，就算罗宾·克罗恩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是不能离开的。这场宴会的主角虽然是罗宾，可主人却是凡娜维尔。谁要是得罪了凡娜维尔家族，惹来的麻烦可大可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应付得来的。 “作为商人，最重要的不过是利益，那么在怎样的环境里才会有无穷的利益？”罗宾顿了顿，不过并没有给别人什么时间回答便接着道：“如果是战乱时代，危险里肯定有无穷的利益。然而，没有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的哥谭跟战乱相比或许还差了些，可人们每天出门担心的就是自己会不会被抢劫，会不会有人到家里偷东西，会不会又运气不好地碰上某个疯子被当成跟那个都市传奇对决的棋子，在这种惶惶不安的局面下，很少会有人真正花钱去享受什么。所以首先，我们需要给消费者营造一种稳定的环境，这样他们才能安心享受，安心地把手里的钱花在大头上。比如房子，比如家具，比如电器。” 罗宾的话越说越快，让人来不及想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她营造出来的景象，也开始认为哥谭的萧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人们不能放点心大胆花钱上。 “尤其是电子产品。电子产品的商机相信大家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哥谭的人似乎只有少数人才会去想买那种奢侈的电子产品。因为电子产品小，便于携带，还贵。奢侈的电子产品只能在少数人中流通，这就造成了最大的消费者有钱没地方花。中产阶级才是最为稳定的消费者，他们如果不愿意买，那么就很难造成什么流行趋势。” 布鲁斯皱了皱眉头，感觉罗宾的话有道理，却又感觉有什么不对…… “那么，怎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种问题？”仍然只是一个反问句，罗宾下一句便接了上去：“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彻底解决所有罪犯，也永远不可能让所有精神病人都彻底消失，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我们最大的努力，营造出一种安全的假象。首先应该改造的，就是阿克汉姆疯人院。那个地方的警戒太低，总是有人跑出来。少了越狱的精神病人的报道，就是成功了一半。毕竟我们不能避免犯罪，但至少罪犯犯罪是有理由的，病人犯病杀人你总不能跟他解释杀人是错的吧？” 罗宾耸了耸肩，年轻人的调侃随口而出，让气氛放松了许多。 “除了增加警戒以外，我认为治疗那些精神病人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否则光堵不疏，到最后一旦爆发就是大爆炸了。”夸张地比了个爆炸的动作，罗宾的笑意几乎让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备心。包括布鲁斯，他都开始认同罗宾的主张了。 只不过……布鲁斯转念就想到了小丑，他很难想象小丑会被治好，也很难相信有哪个心理学家会在小丑女之后有勇气面对小丑。 “少了精神病人泛滥的哥谭，就会重新成为那个犯罪率高，但仍然富有秩序的城市。而减低犯罪率跟降低贫民率是成正比的，只要我们用心培养哥谭的下一代，总有一天，哥谭将不会再跟犯罪率最高的城市连在一起。一旦拥有了相对平稳的环境，对经济的发展就是最大的贡献了。随之而来的商机，就不用我说了吧？” 罗宾话音刚落，萨曼莎·凡娜维尔便鼓起掌，随后陆陆续续地，有不少人都加入了凡娜维尔的行列。晚宴的气氛越发热烈，每个人似乎都开始聚集在罗宾·克罗恩的身边，听她讲解她心目中的哥谭。就连布鲁斯都能感觉到摆在眼前的诱惑，他只不过本能地觉得有些奇怪，而他的本能从未出过错。 那么……罗宾·克罗恩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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