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被大姑姐提了醒,如同突然之间开了灵窍,她根本就没提买肉谁出钱的事,就拉着魏银商量明天待客的事了。是的,虽然是魏金的话让陈萱有了灵感,可魏金总是瞧不起她,陈萱有事也不想请教魏金,请教魏银一样啊,魏银心地好。 陈萱把魏银和大嫂李氏请到自己屋里,请她们在炕上坐了,给她们倒了水,自己拉把椅子坐在一畔,才诚恳说了,“以前在乡下,家里来人无非就是倒杯水,大家说说话。要是请人吃饭,也就是多烧两个好菜。在咱们家,年下请两位掌柜吃饭,还是去外头叫的席。这招待客人的事,我还真不懂,阿银、大嫂,你们可得多指点我。” 李氏一向与陈萱处的好,闻言温柔一笑,“其实都差不多,家里来人,就是预备下茶水,有点心准备一盘子点心,或者水果也一样。咱们院儿里不还有那新疆蜜瓜,明儿切一个。如今天儿热,有水果就成,点心也省了。”李氏这话,很为陈萱着想。因为老太太说了不出一分钱,李氏就想替陈萱省些花销,让她用蜜瓜待客。 魏银也说,“就是这样,二嫂你别担心,一点儿不难。就是有一样,洋人吃饭,都是用刀叉。咱们吃饺子可都是用筷子,得问一下二哥,这餐具可怎么准备?” “刀叉?”陈萱不可思议,“吃饭咋能用刀啊?叉是什么叉?” 魏银同陈萱讲了一番洋人的餐具,陈萱深觉大开眼界,不停点头,“这可真是,要是阿银不与我说,我再不晓得这些的。” 李氏也说,“这洋人也是稀奇,筷子多灵巧,刀啊叉的,一听就觉笨拙。” 魏银是吃过西餐的人,同两个嫂子道,“他们吃的东西也跟咱们的不一样,我看他们都没炒菜,以前二哥带我吃西餐,主菜就是这么大一块煎牛排,要自己切来吃,不然,也用不到刀叉。还有面包、羹汤、沙拉之类,我觉着不如咱们的饭菜好吃。” 陈萱李氏都觉着,这些洋人非但生得怪,吃东西也够怪的。 不过,魏年要请洋人来家做客,就不能说人家怪了。 陈萱特意提前去魏老太太屋里借了套茶具,明儿泡茶用。又到屋前看了一回长得圆滚滚的青皮蜜瓜,心里很是满意,这瓜熟得刚刚好,可摘来待客。然后,把屋子又细细的打扫擦拭了一回,毕竟有客人要来。 做好这一切,陈萱端着个铜挑盘到老太太屋里要了些银耳莲子,老太太还问,“你要这做甚?” 陈萱忙说,“这两天,我看阿年哥有些累,想趁这会儿有空,提前煮出些银耳莲子汤晾着,等阿年哥回来,就能喝了。老太太放心,我是不吃这个的。” 魏老太太心说,算你有眼力。因陈萱说是煮来给魏年说,魏年是心爱的小儿子,魏老太太自腰间取出钥匙,亲自开箱,给陈萱铜挑盘上的两只青花瓷碗里各装了大半碗的银耳莲子,上下打量陈萱一眼,“多煮几碗,他们爷们儿出去忙活一天,回来还不得每人都吃上一碗。你就煮一碗,够谁的?”随口数落陈萱一回。 陈萱没吭声,端着银耳莲子到厨下去了。 魏金又同李氏说,“大弟妹,一会儿你去肉铺子割上二斤羊肉,剁上些菜园子里的大葱,晚上打羊肉饼吃。” 李氏轻声应了。 待魏年晚上回来,陈萱先把下午特意煮的银耳莲子汤给魏年端了来,嘘寒问暖的让魏年喝了,又同魏年说了明天包两样饺子馅的事。魏年觉着陈萱安排的不错,陈萱同魏年道,“你只管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去买肉,中午包准儿把饺子包好,一点儿都不会误你的事。” 魏年笑,“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陈萱又问了怎么给洋人准备餐具的事,魏年道,“没事,吃饺子用刀叉也不方便,咱家有勺子,给史密斯预备一双筷子一把勺子就成了。” 陈萱用心记下,看魏年心情不错,就同魏年说了准备一下午的话,“阿年哥,我这辈子,除了上一回同大嫂子银妹妹去东菜市远远见过一回洋人,这是第二遭。我想着,人家大老远的来咱家吃饭,这要见了面,这可怎么打招呼啊。” 晚上的羊肉饼有些咸了,魏年两口把莲子汤喝光,随口道,“说声你好就行了。” “这洋话,阿年哥你会说,我可是一个字都不懂。要不,阿年哥你教我两句洋话,也不用学特别复杂的。就是学一句你好,也显得咱们懂礼,是不是?不然,我见着人家,一句话都不会讲,显着有点儿傻。要是叫人家误会了,得说咱不懂礼节,是不是?”陈萱接过魏年喝完银耳莲子汤的空碗,同魏年商量。 魏年就教了句你好,陈萱觉着,这洋话有些拗口,好在,魏年每晚都学,陈萱听惯了,觉着也还好。陈萱心下默了三五十遍,又跟魏年说了几遭,魏年点头,“这就成。” “我要说了你好,人家史先生也跟我说你好,我是不是还得再说你句,史先生您来啦,欢迎您家来啊。这样才显得好啊,是不是?” 魏年不笨,相反,魏年一向聪明,况陈萱是个特爱学习的,每晚都要背书的人,魏年是知道陈萱的,往日这时候陈萱都开始背书了。今天偏生大反常,还给自己预备银耳莲子羹,待自己的态度也格外殷勤,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魏年不动声色,“这也是。”又教陈萱一句。 陈萱连忙学了来,然后,陈萱又说了,“我这一说欢迎史先生来咱家吃饺子,这要懂礼的,肯定得说咱家太客气了,我就得说,不客气,是不是?这不客气怎么说啊?” 魏年再教她一句,陈萱便又说了,“这客气几句,人家史先生毕竟是客,咱们是主人,就得跟人家说一句,尝尝咱家这饺子可合胃口,这句怎么说啊?” 魏年就这么在陈萱一晚上“这句怎么说啊?那句怎么说啊”的问询中,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结果,魏年早上起床,陈萱殷勤的给他打来洗脸水,兑的温凉正好,还在一畔捧着毛巾服侍他,魏年刚洗过脸,就听陈萱问,“我刚想到,这史先生是中午过来,中午好怎么说啊,阿年哥?” 阿年哥险一头再扎脸盆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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