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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女士的事陈萱也只是感慨一回。

一则屋里种的草莓一日离不得人陈萱要教给魏金种草莓的技术二则初八开张,店里要准备的事也多。小李掌柜和孙燕初六就到店里准备开张的事了。结果,初七孙燕家就出了事孙燕的爹孙老爷抽大烟抽过头一命呜呼。孙母哭的惨孙燕倒没什么,找来族里长辈托一位族中七叔去棺材铺买了副最薄的棺材板,把人连带被褥一烧一埋了事,至于丧事就是在家里大门的锁环上系了个白布条说明这是丧家其他的,破土发丧大作排场更是全无。有孙家的老人过来念叨此事虽都知孙父以往作为很不是个人也都劝孙燕,“看你娘哭成这样就当顾你娘的心。”

孙燕道,“我娘哭的是我爹为了买大烟把我弟我妹明年的学费都偷净了眼瞅正月十六开学就要交学费我娘没主意愁的直哭。不如二大爷五叔您二位借我几个待我挣了钱,再还您二位,包准儿一块钱不少。”

二人立刻满嘴含糊,不敢再提孙父身后事。

倒是孙七叔私下问孙燕那学费差多少,孙燕说,“七叔放心,我找东家预支些薪水就够了。”

孙七叔把身上带的几块大洋给孙燕放桌上,同孙燕说,“以前是想帮都不敢帮你们,就是给你们钱,无非也是让你爹拿去抽了大烟。如今,也不要急,先把借邻家的钱还了。再有事,只管过去同我说,总要帮你们把家业置起来再说。”

孙燕一天就把孙父身后料理清楚了,孙母哭一回没良心的丈夫,又要为俩孩子的学费发愁,孙燕道,“我去找大东家二东家提前支些薪水,妈你也把家收拾收拾,房屋该打扫的打扫一下。大弟二妹你们都帮着妈,把那人住的屋,里外擦洗三遍,去去晦气。”然后,孙燕就到店里找到小李掌柜,让小李掌柜帮她问问,能不能预支六十块薪水。孙燕自己没正经上过学,自从孙父开始抽大烟,一家子就是暗无天地的熬日子。待孙燕机缘得了陈萱魏银店里的差使,孙燕做事可不似其母,还会给孙父哭一哭,孙燕自始至终,一滴眼泪都无。

最开始在店里卖货,孙燕经验不足,店里也是刚开张,她薪水有限。可随着店里生意好转,孙燕又是极肯学习的人,薪水不要说在同行里面绝对是有一无二,就是小李掌柜,很多时候都不如她挣的多的。孙燕有了钱就把弟妹都送学校去了,先时读的是公立小学。待孙燕挣得多了,就把弟妹送教会学校去了。不然,钱不给弟妹交学费,也是要给孙父偷去抽大烟的!偷吧!如今好了,终于把自己抽死了事。可明年开学的学费还得想法子,孙燕一向灵活,只是,她现在是丧家,陈萱有孕的事,在店里并不是秘密,她身上带孝,不好到陈萱跟前。

小李掌柜先是听到孙父过誓,刚想同孙燕致哀,孙燕已经提及预支薪水的事了,对于父亲之死,完全一带而过。小李掌柜道,“预支薪水的事我代你跟大东家提,那什么,出殡的事安排好了吗?要是有要我帮忙的,你可别客气。哎,我还是跟你一道回家瞅瞅吧,你家弟妹年纪还小,婶子和你两个人哪里张罗得过来。”

孙燕一句话,“不必,人拉去化人厂烧了,我雇了人,一幅棺材板埋了,没什么要忙的了。你帮我把预支薪水的事同两位东家说一声就成,还有,我这身上带着孝,别冲撞了大东家,你替我问问大东家,我想去天津卖咱们的化妆品,看成不?”

小李掌柜惊愕的脸色都变了,问孙燕,“你要去天津?”

孙燕叹口气,“我也没料到那东西突然就死了,大东家有身孕,我带着孝。老理儿有这么些讲究,丧家不能近有孕之人,这不好。你说,我家还得指望着我,我能没个算计?我这里要是没了工作,家里就得断水断粮。我想着,这两年卖东西,我也有些心得,天津离咱们北京也不远,我出去闯一闯,要是成了,这是我的出路。要是不成,我回来求一求两位东家,兴许还能回店里帮忙。”

小李掌柜不笨,心知孙燕说的是事实,只是……小李掌柜轻声道,“你这一走,咱俩,那个,我的心意,你知道的吧,燕儿?”

孙燕这样的刚强人,也不禁再次叹了口气,“我家什么样,想来你心里也有数。我弟妹都小,我总要供他们念到高中的,一年学费吃食也得百块大洋左右。到高中毕业,他们也就都成人了,到时,要怎么过日子就是他们的事了。要娶亲还是要嫁人,我帮着掌掌眼还成,可生活上,就得他们自立了。我这个做大姐的责任也就尽到了。只是,高中毕业前这些花销,我得补贴家里。哪个婆家愿意我这样总是补贴娘家的媳妇呢?”

“你也是自己挣钱的,比我挣的还多,二妹大弟年纪小,正上学的时候,咱们帮一把是应当的。”小李掌柜也不操心岳父突然死了的事了,小李掌柜急急的同孙燕道,“燕儿,你是大家主儿出身的姑娘,你家现在虽寻常了,可以前是富过的。我家,自来就是小买卖人,你人比我聪明,学洋文比我快,你要不嫌弃我,我就跟我爹娘说咱俩的事。那啥,虽说现在不该提这个,可你要是去天津,总不能撇我一个在北京,我是想同你一道去的。”

男女一旦动了感情,虽则二人尚未到“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境界,可突然间的情意外露,也是令年轻的青年男女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李掌柜同孙燕道,“你也别从柜上借了,我回家拿钱给你。”

孙燕连忙拦了他,“一码归一码,你家的钱也不由你管,我要是现在跟你拿钱,成什么了?你要这样,我再不与你来往!”

小李掌柜没法儿,还是先把孙燕送到孙家门口附近,才折身去的魏家老宅,把孙家的事同魏年陈萱说了,陈萱道,“燕儿也太小心了,我这也没事。”陈萱从箱子里拿了大洋,她原想亲自去孙家祭奠,可到底有身孕,陈萱父母早逝,叔婶待她寻常,她格外在意孩子些。就跟魏银商量这事,魏银道,“我走一趟就是了。”

秦殊也说,“我同阿燕也认得,一道过去。咱们这还得买些奠仪才好。”秦殊出身书香人家,对各种礼节格外讲究。

小李掌柜不得不把孙父丧事已经办过的事说了,小李掌柜替女朋友说话,“这也不怪阿燕和孙婶子,这一二年,有阿燕和阿婶子挣钱,要搁别人家,家业也能再置起来了。她家却是没存到一个钱,只要阿燕孙婶子发了工资,孙叔就把钱偷去抽大烟膏子。如今把命都抽没了,买棺材的钱都是找邻家借的。眼下学校开学,要半年的学费,阿燕也是没法子了。”

魏老太太正在隔间儿竖着耳朵听这事儿哪,拍着炕沿儿骂,“这抽大烟的,都合该横死!”孙母是魏银店里的兼职裁缝,时常来魏家帮着做针线,魏老太太也知道孙家的事,早就深厌孙父。知道这人终于把自己抽死,魏老太太颇觉解气,隔屋招呼一声,“送什么奠仪,他也配!小秦,你钱都自己个儿攒着,别乱花!”魏老太太特喜欢秦殊,觉着秦殊大大咧咧的不会省钱,时常就要碎嘴提醒她一句。

魏金也说孙父这样的祸害死的好,魏金道,“少了个抽大烟的,以后阿燕家的家业也能攒下些了。她那孩子要强,孙婶子又是个精细的。要是她们母女过日子,日子差不了!”

魏老太太深以为然。

魏银秦殊也就没买什么奠仪,换了身素净些的衣裳,带着大洋,绕道煤市街肉饼周家买了二斤肉饼一道带去了。孙燕谢了从魏银给她预支的工钱,把肉饼给弟妹,让二妹一会儿烧饭时在饼铛里热一热,焦生好吃。孙燕又让她娘继续去收拾她爹以前住的屋里,是私下同魏银说的想去天津的事,魏银虽有些吃惊,也没立刻拒绝,道,“我回去跟二嫂商量一下。”

孙燕如今是丧家,且又在大年下,不好留客。亲自送了魏银秦殊出门。

魏银回家就和陈萱说了孙燕想去天津的事,陈萱想了想,“燕儿的人品,咱们都信得过。她在店里卖东西,也一直卖的很好,店里的客人都喜欢她。可这去了天津,一切从头开始,得先看看她是怎么打算的。她要是心里已有到了天津推销咱们化妆品的主意,去天津也好。要是还没主意,不妨先让燕儿去天津瞅瞅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要是不成,待过了她爹的三七,就让她回来做事,是一样的。她的位子,还给她留着。”

魏银道,“我看燕儿是拿定主意了。就是一样,她一个女孩子家,我有些不放心,不知道小李掌柜是个什么打算?”

陈萱也知道小李掌柜对孙燕一直有些照顾,因现下是新社会了,报纸上都不禁男女自由恋爱,陈萱也就任他二人自由发展了。尤其,小李掌柜的娘李太太还私下寻陈萱打听过孙燕,李太太也没有表现出不乐意什么的。想来李家对这事也是心下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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