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至龙进门时,就看到池秀媛静静的伏在桌上,睡得香甜。 他转身出门,过了会儿,拿着薄毯返回来,极轻极轻地覆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她旁边,把脸贴在桌面上,头部尽量与她平齐,安静而满足地凝望着她的睡颜...... 如果你尝过失而复得的滋味,就该知道他此时有多激动了。 专注的视线像要在她脸上留下印记一样,他近乎贪恋地迟痴望着,一寸也不肯放过。总想再靠近一些,再近一点,感受一下她的气息...... 那秀丽的五官,恬静的轮廓,比印象中的要青涩几分,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透着一丝丝的倦容,纤长的睫毛不时地动一动,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好想抱住她浅浅起伏的身子,忍得难过,想哭...... 世易时移,曾经让他崩溃绝望的爱人,如今就这样奇迹般的睡在眼前,那么鲜活而又真实的......仿佛那场分离,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她一直都在。 他也在,真好! 多希望时间能够停滞一会儿,让他再好好看看她。然而,他只能一点一点、极不甘愿的退开,看着她缓缓张开双眼,露出那双乌黑的、迷茫的双眸,从惺忪转为清亮,再到惊讶、惶恐,最后猝然瞪大——— 拥她入怀的这一刻,他不由得浑身震颤,一种像电流般的敏感东西迅速穿过四肢百骸。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控力,才能轻松面对她,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温柔地问:“抱歉,我吓到你了吗?” 池秀媛只愣了两秒,便像烫到似地挣开了他,白皙的脸颊飞上两抹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对不起,权,前辈,真的对不起......”她无措地拢着压乱的长发,连声道歉着,头也不敢抬。 那惊慌的模样,使男人心里发疼,尽量压住怀里空牢牢的失落感,对她展开最亲和的笑容,“没关系,工作很辛苦吧?” “呃,还好......” “我也刚刚来,让你等了很久,该道歉的是我。” 听见他的话,池秀媛悄悄瞄了眼腕表———心里一沉。 三点半?! 自己居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哦莫!猪头啊! 若不是有旁人在,她真想狠狠捶捶自己的脑袋!怎么能在公司的会议室睡过去?还是在权至龙的面前?啊,真是疯了! 在她的观念里,被人看到自己的睡相是件很难堪的事,这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结果一低头,才注意到滑落在脚边的毯子,她弯身捡起来,“这......?” “哦,是我给你披上的,空调温度低,怕你着凉了。”权至龙说的稀松平常,像是以前也为她那样做过一样,搞得池秀媛愣在原地,只剩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欠身致谢,“谢谢您,前辈,不好意思,真是太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权至装作随意道,把桌上的纸推到她面前,“这是你的作品吗?” “嗯,是的。” 看着她略显局促的样子,权至龙勾起嘴角笑了笑,绅士地指指椅子,“坐下吧,我们谈一谈。” 池秀媛被这一通变故弄得心虚又慌张,闻言更是吃惊地瞪着对方,“我们?” “对,我们,有什么问题吗?”权至龙保持着温和的态度,笑吟吟地回望她。 “呃,那个,部长说有专人来找我谈,我没想到,是前辈亲自过来......” “哦?怎么,”权至龙扬起眉,忍不住逗弄她:“你认为,我不能代表bigbang吗?”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坐下吧,不要拘谨,像朋友一样聊天就好。” 说是像朋友一样,可是,在此之前两人从未有过交流,甚至连同事都称不上,且又被他撞见自己的窘态,一时间,池秀媛很难转换过来,四肢更是僵硬得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好。 权至龙将她的窘态尽收眼底,隐着唇角的笑意问:“你能告诉我,在这个作品里,你想表达的是什么吗?” “......”我能说,是我胡乱画的么? 池秀媛真心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亚历山大! 权至龙自顾自地说:“我的个人专辑预计会在今年八月上市,目前正在筹备和制作中。昨天看了你的作品,让我有了一些灵感,我希望我们能够真诚的交流一下,当然,能合作就更好了。” 池秀媛看着纸上的画———事实上,它根本算不上画,只能说是涂鸦,好听点的话,就是抽象派作品。 她完全搞不懂,权至龙的灵感从哪里来?或许,身为艺人扑捉艺术的眼光也会很特殊? “前辈,我能知道,你要把它用在什么地方吗?” “服装类吧!”权至龙用手指敲着那幅画,说:“看得出来,这幅作品你完成的很仓促,我觉得你有能力去更好的完善它,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如果达到我的要求,我会把它当做设计图案,印在我的服装上。” 池秀媛傻傻的点头,除了表示自己在听,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前辈,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我想尝试着重新画一幅。”池秀媛似是不太习惯他的注视,低着头说:“您可以把要求告诉我,我尽量去完成,虽然......” “好!我相信你可以的。” “......” 无亲无故的,他为什么要相信她? 事实上,到现在她还不相信他的话。 这种有点绘画基础就能完成的作品居然激发了他的灵感?还要印在新专辑的服装上?她何德何能......? 权至龙盯着她游移的视线,把手伸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笑问:“还没睡醒吗?” “呃,不是,我只是在想新的设计方案。”池秀媛胡乱找了个借口。 “需要我帮你找灵感吗?”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权至龙露出赞许的目光,把一张空白的纸推到她面前,“那就画吧!” “......现在?”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权至龙把铅笔递给她,“画吧。” 池秀媛仍然是懵的,她努力压住心中的疑问,把纸摊在了自己面前———身旁的人貌似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不忙吗?刚刚还说新专辑正在筹备和制作,应该不会很急吧?但是,为什么要坐在旁边盯着自己完成创作呢? 权至龙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疑惑,便解释:“我这会儿正好没事,你画你的,有什么意见我就直接提出来。” 池秀媛不安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自顾自地把那张旧稿拿回来,又沉思一会儿,说道:“我打算在原有的基础上作画,把它描绘得更清晰,更明确,以男性的侧颜为主,然后在下面加上艺术字,您觉得怎么样?”谈起创作,她便开始侃侃而谈,倒不像个助理了,反而有一种令人信服的专业态度。 “我尊重你的意见,毕竟这是你的作品。” “那......用前辈的侧颜可以吗?” “我的?”权至龙偏头想了想,表示不太赞同:“我不想穿着印有自己形象的服装,这不是我要的理念。” 他不会为了迎合她而降低自己的水准。实际上,他还不清楚现在秀媛的设计水平在什么阶段。让她作画,一是为了考验她的能力,另一个,就是单纯的想要看看她而已。不过显然,秀媛想要说服他接受自己的方案,“用抽象技巧,给大家展示出不同的面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权至龙只好低眼笑了一下,“那样的我,你知道要怎么画吗?” “我想试一试。” “好吧。” 若是换做旁人,他绝不会妥协让步,更不会浪费时间坐在这里看别人作画。只因为她是秀媛,秀媛跟所有人都不同,可能现在她要把自己画成一坨屎,自己也会欣然看着,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不过很快的,他就推翻了这种自我调侃。在那娴熟的描绘中,他忍不住怀疑,她好像不是第一次画自己....... 她甚至都没看看他的脸,就开始埋头创作。那白净小巧的手攥着笔,在纸上不停的忙活,瞬间进入状态的专注神情,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给捏住了,酥酥麻麻。 虽说不能把眼前的人与几年后的她重叠相比,但是抛去青涩,那执着认真的样子却是始终没变,还是他挚爱的秀媛。 想到这里,快乐和骄傲之情便从他的胸口涌起,心中万千春花在这瞬间纷飞飘扬,感觉周围一切都明亮了,灿烂了,豁然开朗! 然而,一个不速之客却在此时敞开了会议室大门,“哥,艾古,原来你在这儿啊!我们......” “有事吗?”权至龙缓缓撩起眼皮,冷峻慑人的目光扫过去,一下子就把胜励的话给截住了,“呃......那个,你在忙啊?” “我问你,有什么要紧事吗?”沉睿的视线包含着只有两人才能读懂的内容,于是胜励赶紧摇了头,“没事,没事,我就是把手机给你送来。” “谢谢!” 胜励偷偷瞄了眼埋头作画的池秀媛,笑着打哈哈,“那你们忙吧,咱们电话联系。” 权至龙点点头,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算你小子识时务! 而池秀媛似乎并没有注意胜励的到来,转眼之间,她手下的画作已经成形。男人的轮廓隐在阴影里,眉眼犀利,表情扭曲,是副凶狠而残酷的模样。权至龙微微颦眉,“在你眼里,我是这个样子的吗?” 池秀媛莞尔一笑,“正相反,在我眼里您是个优雅沉稳的男人。” “那为什么......?” “如果只是要展示您帅气的一面,那我想就不需要画了,大家直接看您的脸,岂不是更好?”池秀媛说:“明星与普通人的经历是不同的,我希望能通过这幅画像展现出您不为人知的一面......呵呵,当然,这一面也只是我自己的想象,我想表达的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反差,把光鲜背后的艰辛与痛苦展现出来,或者这样会更加吸引人,也能让大家更好的了解您。这并非丑化,而是增添了一些神秘的元素。” 权至龙不无惊讶地盯着池秀媛,她的话,让他想起自己在2015年创办的美术馆展览,当中有座雕塑,是两个全然不同的自己,亦正亦邪,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所以,她是怎么想到的? 池秀媛被他看得发慌,不禁又显出那副疑而敬的神情,嗫嚅道:“我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创作的,如果您觉得......” “我觉得很好。”权至龙转向她,郑重地说:“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我打算让你加入我的团队,怎么样?” “......” “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制作队伍。” “我,我还是实习......” “这个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办。”权至龙以求贤若渴的姿态对她说:“我需要你的加入!” “......” 不只是因为爱人的关系,通过短暂的相处,他发现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挖掘她。从事业上的角度说,她会是个得力的助手,直觉告诉他,她是个人才,他得惜才!而从今后的发展来说,她也必须来到自己身边,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正想着,一位职员敲了门,走进来,“秀媛xi,组长找你过去一趟。” “哦,知道了。”池秀媛一面应道一面起身,有些歉意地对权至龙说:“前辈,这个作品还没完成,您给我一天时间,我明天交给您行吗?” 想到他们明天还会见面交流,权至龙心里豁亮似得笑了,“好的,辛苦你。” 目送池秀媛离开,权至龙重新坐在椅子上,拿起落在桌上的铅笔,转了转,然后搓搓自己的手心。汗,浸透了啊~! 原来,这个时候她就已经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明明很紧张,却总是极力表现出淡然的模样。 呵呵,这个傻丫头,怎么就这么能戳他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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