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摸了摸脖颈,触手一片滚热,大热的天儿,日头恨不能把人晒死。用看上去不那么脏的袖子抹了把额角处快要滴落的汗珠子,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 又饿又渴又累,高粱锯齿形的边儿擦过花椒的脖子,混著汗水,又疼又痒,她抬头看了看天,只能忍着。继续蹲下身子,拔草的时候手上沾满了泥土,要是弄到脖子上衣服里,她等下又要洗澡。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难过,什么时候洗个澡也成了件奢侈的事情。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手上动作却不敢停,眼看着要过午了,她要赶紧把这块地里的草拔完,趁着火毒火毒的大日头,这些草也就死透了。要是不紧着些,夜晚温度降下来,再来点儿露水什么的,可就是白费力气了。 长长的吐了口气,抿着嘴巴不让自己心里的酸涩往上翻滚,然而眼眶还是忍不住的发了红。 “大姐儿,大姐儿。” 花椒忙擦了擦眼睛,站起身。一阵眩晕,忙不迭的拽住了边上的高粱枝子。这个身子虚弱的紧,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面黄肌瘦,十五岁的人了,瞧上去却和十二三岁相仿。 今儿一大早的才喝了一碗糊糊,稀的都能照出人影来,只家里实在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这要是在家里呆着还能扛过去,干了这么一大半天的活了,确实有点够呛。 头晕眼花的钻出庄稼地,花椒冲着地头上牛大婶挥挥手。大婶子,我在这呢。 “大姐儿,快点跟我家走,你奶奶又上你家里去了,二丫那个暴脾气的又和她杠上了,现在正闹着呢! 花椒一听,死的心都有了。 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啊,受苦受累,缺吃少喝得倒也罢了,他娘的还摊上这么一个极品奶奶。 “二丫,怎么会和我奶奶杠上的。我出门的时候,她还烧着呢。” 唉!牛大婶叹了口气,“你回去就知道了。” “那大婶,我先跑回去了,您慢着些好了。” 花椒客气了两句,撒开腿就往村里跑,只本就虚弱的身子,再加上又被晒得眼冒金星,废了老劲了才就比走路快了那么一点儿。 后头的牛大婶看了,眼皮子都有些发酸,这个老不正经的花奶奶,真是造孽哦!这么好的孩子,爹娘都不在了,不说帮扶一把,一天到晚的净整些幺蛾子,也不怕哪天老花家的祖宗半夜上来掐死她。 花椒扶着墙,喘了半天才缓过来。眼见着前面围着一大帮子人,嘻嘻哈哈的指指戳戳,花椒就觉得头疼。 她叫林青,一个月前因为醉酒跌倒穿了过来。当初她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的地方,差点儿想再去死一次。然而当时她便是连死的力气也没有的。 原身花椒的爹娘因为她三叔的失误丧了命,她奶奶不但不好生安抚花椒姐弟几个,反而还说是花椒命硬克死了爹娘。奶奶也就罢了,毕竟花椒他爹不是她亲生的,可是他的爷爷,竟然也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她奶奶瞎胡闹。 花椒带着弟妹自是不依的,没成想被她奶奶一把推到,后脑勺碰到了石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再然后,林青就成了花椒。 刚穿到原身时,身体还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原身脑袋上的伤,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更是雪上加霜。除了花椒的爷爷还拿过来几百个铜板过来,说是给她添上一副汤药,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林青小时候也在农村长大,在她印象里农村人都是朴实醇厚热情的,从来不知竟还有这样的亲人。 二丫花枝才十岁,每日里天不亮就跑到河边摸鱼,回来煮了汤喂她。家里那个弟弟才五岁都不到,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孩子,见不到爹娘不说两个姐姐也与往日里不同,唬的他倒是不敢吱声。 就这么着,花椒被二丫每日里伺候着慢慢的好了起来。这期间林青也接收完了原身的记忆,正式成了花椒。 不能说一点儿芥蒂也没有,可是当那可怜的姐弟俩咽着口水也要把鱼汤喂到她嘴里时,林青的心就慢慢的开始软了。 若是她只能是花椒了,那么她便认真的做一回花椒,横竖她在那边也没什么牵挂了。而面前这两个小的,却是真心的对她,这让尝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她内心开始幻想,她也可以拥有亲情。 林青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靠着勤工俭学艰难的读完了大学,好不容易毕业了,工作了,还谈了个男朋友,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过了,结果就发现工作没了,男朋友劈腿了。 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会塞牙,林青发现因为之前给她男朋友买了套西装,还没钱了。厚着脸皮用口袋里仅有的十几块钱请一个东北学长吃了顿饭,拖他帮忙找工作。 林青喝的醉醺醺的回去时,踉踉跄跄的与一块香蕉皮亲密接触了,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狗血穿越。 “花椒。是花椒来了。” 人堆里有响亮的声音出来,然后就是花老娘杀猪般的喊叫声。“二丫,你个死丫头。我是你奶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奶奶?我们才没有你这样的奶奶,那个谁是什么人,整个永安县怕是没有不知道的吧。你这么做,亏不亏心?” 花椒从人堆里挤了过去。 “花椒,你来的正好,赶紧的给我把这 个死丫头拉走。” “姐。” 花枝推来挡在前面的人,一脸的愤懑。"姐,你都不知道咱奶她干了什么,她...她竟然要把你卖给蒋大户。” 人群里一阵喧哗,花老娘见势不好,忙说:“你个死丫头什么也不知道,净瞎说。” 花枝一回头,咬牙切齿的说,“怎么没有,你有本事发个毒誓看看。要不是狗蛋说漏嘴了,估计我姐被你卖了还没人知道呢!” 花老娘一听就火了,刚要动手打花枝,边上石柱家的拍了拍大腿,“可不是咋的,花椒早就定过亲的,怎么还能再说人家呢?” “可不是,钱妹子,你可不能干这糊涂事啊?” 花奶奶钱氏见周围的人都吃饱了撑的开始掰扯,有些恼羞成怒。“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老子娘不在了,我是她奶奶,我说把她许给谁,就许给谁。” “花老娘,你这话可是不中听了。人家铁柱只是说失踪,又没说死了,你咋能将人家未过门的媳妇改许他人呢?不妥当!" 隔壁牛大叔听到这里插了句话,那蒋大户家里是人去的吗?整个镇上谁不知道,每年蒋家抬出来的姑娘没有三个也有两个,听说都是折腾的体无完肤,不成人样。 “谁说没退亲!!铁柱娘已经去过我家了,退亲。要不是老大两口子刚没了,早就过了明路了,哪里用这样遮着掩着?” 花老娘一时情急竟是将之前和花椒定亲的牛铁柱家的约定嚷嚷了出来。 “退亲?” 二丫一听可就急了。 “咋要退亲呢?我姐哪里不好了?” “哪里都好,就是命不好!” 花老娘斜睨着三角眼,瞅了眼二孙女,“一个丫头片子,身无二两肉不说,还命硬。我看铁柱就是因为她命硬才被克没的。” 人群里突然静了下来,大家伙都有些愕然。虽然不是花老娘亲生的,但到底是花老头的亲孙子孙女,怎么竟容着这婆娘这样糟践? 这命硬,克亲的脏水要是泼到了花椒头上,那可真是一辈子都洗不清了。便是后面这两个小的,也有妨碍。 花椒他爹娘是怎么没的,大家伙儿心里清楚。可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再说了死都死了,还能再让他家老三抵命不成?他那也不是故意的,是失手...... 至于铁柱,征兵走了几年了,要克早就克完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况且,这批出去的都死了好几个了,可怨不得人家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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