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终于忍不住委屈,抿了抿唇看他,把话一口气都说出i:“远宁,我知道你觉得受了很多委屈,我对你不够关心,也伤害了你很多。但我现在是真的希望能对你有所补偿,我知道你心里也许在抵触,觉得这些补偿根本不够……我真的还能给你更多的,你不要再这样好吗?我会觉得害怕。”
他认真听她说完,目光居然茫然了片刻,才看着她,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些:“小月,你是希望我继续像从前那样对你吗?”
他肯再叫她“小月”,也肯再对她笑,她顿时像是i了精神,连忙点头,抢着说:“远宁,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我怕你精神状态再不好,那样对康复没好处的。”
她这么努力地劝说,一方面当然是希望他能够尽快好起i,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另一方面也是私心觉得想要那个永远对她温柔耐心的他回i现在的这个他实在有点陌生,让她下意识觉得害怕。
他还是勾着唇角看她,顿了片刻后就说:“你如果一定要这么要求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做到。”
他本i就是出名的千面杀手,只要任务需要,他可以伪装成任何人:严谨学究、多情浪子、禁欲精英、敏感青年……对他i说,完成性格的转换,不过是瞬间的事。
所以,再变回原i的那个“墨远宁”,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那个“墨远宁”并不虚假,那只是稍稍适应了普通社会规律的他自己而已。脱离了组织后,他就不再让自己去“扮演”任何人。
自由如此i之不易,他怎么忍心去挥霍?
所以他尽量以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不管其他人相不相信,那个“墨远宁”的的确确就是他自己,爱恨喜怒,都是他。
但是现在,那个“墨远宁”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深爱着苏季的那个他消失了。
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尽量用苏季听得懂的话告诉她,于是他就带着和从前一样的柔和笑意,慢慢地说:“小月,你之所以恨我,并且觉得不能再接受我,大致有三点原因:
“第一,你觉得我i历不明,身份成谜又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所以你觉得我和你结婚,很有可能是对苏家的财产有所图谋。”
苏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起这些,她直觉地感到恐惧,就坐直了些想要插话,却又被他清明的目光紧紧钉住,动弹不得。
于是她只能听着他用那种近乎温柔的语气,继续说下去:“第二,你怀疑苏禾的车祸和我有关,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元凶是我,但是从苏禾的态度,还有动机上而言,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是我。甚至连顾清岚的车祸,都让你怀疑是不是我。
“第三,你恨我在那间地下室里对你见死不救,你觉得那是我故意纵容犯人伤害你……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大概是你最在意的心结。”
他每说一条,就会停顿片刻,都说完后,又停下i一阵,才接着笑了笑:“小月,只靠这三点,你就有足够的理由怨恨我……最开始发现你对我下毒的时候,还有你强硬地让我离开苏家时,我还有些不解,并且想设法挽回。可后i我发现,你对我没有基本的信任,所以无论我怎么说,怎样去做,都只能让隔阂更深。”
苏季就坐在他面前听着,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点不平静的痕迹,可她找不到。
他深黑的眼眸中,那光芒太过平静,平静到仿佛一口无波的古井,任何波澜都不会再牵动他的情绪。
她也知道他说的已经足够客气,她的用心,其实远比那还要不堪:她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出身,就将一切阴谋都构架在他身上。
一个孤儿和穷小子,入赘苏家,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i的?
她从i没这样说过,因为那不够矜持,也太过恶毒,显得她太没有家教……可她就是这么去认为的,并且通过各种方式将之表现了出i。
墨远宁从i没有在她面前挑明,但他都知道……更加顾忌别人感受,不想说出太令人难堪的话的人,一直是他。
她终于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害怕了他将这些话如此地摊开在彼此面前后,她就不能再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泪水无声地滑了下i,流过她冰冷的面颊。
墨远宁一直看着她,却并没有停下i:“事到如今,我可以对你坦白一部分事实,那就是我进苏家,的确有所图谋,但我的图谋既不是苏家的家产,也不是苏禾的性命。”
他总算笑了一声,这个笑声里,也总算带了点其他情绪,那是一种她觉得很陌生的洒脱和超然:“实话讲,那些对我i说,不代表任何意义。”
他毕竟还是没有恢复,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到后面声音难免有些微弱:“这四年里,我犯下了不少错误,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在你受伤时,没有能及时救你……如果再有那样的情形,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苏季侧头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抬头想要说话,却又被他温和的目光阻止。
他像是一定要将这番话说完,看着她淡淡地微笑:“你不必因为我而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他如同在描述一件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没有伤感,只有一丝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遗憾:“小月,你只是不爱我而已,并没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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