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接受了多年精心训练和学习,并在都市中平静生活过几年的现代人。
还是一个贫穷的古代官吏,可悲地深爱着自己的君主,却即将要在剧毒的侵蚀下死去。
他露宿在城镇边缘的废弃房屋中,也露宿在水草丰美的野外。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后者,虽然他知道彻底的露宿,会加速他的死亡。
不过他喜欢把身体放在厚厚的草甸之间,像被大地拥抱着入眠,清晨醒i时,会有清澈的阳光和悦耳的鸟鸣,提醒他还活着。
他最终走到了一片犹如仙境般的地方,瀑布从高高的山岩上流下。
森林植被茂密,水草丰美,清脆的鸟鸣不断在树梢和端响起,空气中有扑鼻的花香。
他想这一定就是他最后停留的地方,可他也不再有力气走出一步,于是他就放开了瘦马的缰绳,躺在草地之间。
瀑布上有水流溅在他的脸上,一定是他体温太低的缘故,他竟然觉得那些水是温暖的,柔和无比,让他更想沉睡。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比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比如他究竟是谁。
但他实在太累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就在这里消失,也并没有什么。
和这个可悲的古代男人一起,停留在这里,被掩埋在时间的滚滚黄沙中,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在他的意识将要远去,他听到了悲痛却又急切的呼喊,有人拥抱了他的身体,人体的温度包裹了他冰冷的躯体。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定是他的小月,只有他的小月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这样悲伤。
但抱着他的那个女子却悲切地喊:“宁熙!”
他努力抬起一点眼睑,昏黑模糊的视线正中,却是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她挽着发髻,眉心有梅花形状的朱砂,是那个冷酷的女皇。
他不免想,那个自负骄傲的女皇帝,怎么可能亲自i到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i寻找这样一个她亲手赶走,正处在穷途末路的男人。
这一切或许是那个可怜古代男人的幻想吧,在临死之前的幻觉。
梦中的那个他,显然和他是一样的想法,他用力地看了她一阵,就微笑起i,抬起手试图去触摸她的脸颊。
他低声开口,那嘶哑微弱的声音已经盖不过瀑布的水响,他叫她:“月儿……”
女皇努力地抱紧他的身体,想要把自己的体温分给他一些,但早就冷彻的躯体,却再也不能回应她的期待。
她呼唤他的名字,哭泣的像一个小女孩,全然没有朝堂上那气势凌人的样子。
她和苏季长着同一张面孔,那个男人对她的昵称也是“月儿”,所以他无法把她和苏季完全分开i看。
她这样哭着,他也觉得痛苦,想要敞开怀抱去容纳她的悲伤。
只是他已经是将死之身,所有的事情都太晚了,不再有弥补的机会。
他的目光里渐渐盛满哀伤和眷恋,他竭尽全力去说出想要说的话:“月儿……人世百年,及时行乐,莫待无花……”
他知道他还有三个字没有说完,他最后想告诉她的,是不要为已经逝去的东西哀伤。
可他突然再没有一丝气力,未尽的话语随着他吐出的最后一口气息,消散在空中。
他应该是已经死去了,呼吸停止,心脏也不再跳动,他的视野变成了纯然的黑暗,所有的感知也都被剥夺。
这就是他的终点,这么可悲,又这么冰冷。
他甚至没有i得及再看清她的脸,也没有i得及给她一个亲吻和拥抱。
他想做的事情还有太多,把她推给其他男人,他会发疯。让她再次哭泣哀恸,那是他严重的失职。
……
他终于想起i,在他陷入这个冗长的梦境之前,他记得的最后画面。
那是她跪坐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对他说:“远宁,不要再离开我。”
她脸上还带着泪痕,可她的目光,却是那样坚定明亮,让他只看一眼,就不忍再离开。
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近乎虚脱的主刀医师退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他是整个北海道地区最好的外科医师,但这一次的手术,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并不平凡。
他对着一直守在手术室外,不曾离开过半步的病人家属笑了笑,他说的是日语,不过马上有陪在病人家属身边的警员翻译了过去。
他说的是:“他的心跳曾经停止过几十秒……不过手术已经完成了,他活了下i。”
苏季低下头笑了,泪水滑过她的脸庞,落在她的衣服还有地板上,不过她不在乎,不在乎有这么多人看到她又笑又哭的样子。
她轻声说:“我知道的,他会回i,他答应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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