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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后i都一直不敢去想那时的他在拖着伤病交加的身体,从他守了近十年的宫闱和她身边离开,究竟是怎样一种心境?

所以他在走时才会连他们幼年时围坐在父皇身边,一起读过的那几本书都没有带。i

那是几本诗词的启蒙读本被她画上了许多可笑的涂鸦,他却像宝贝一样一直收在自己的住处。

他没有从偏殿里搬走时她还在那里见过几次取笑过他总收着旧物,他只是笑笑说那是月儿的墨宝,怎么舍得丢掉。

她那时还不以为意,觉得他太小题大做,直到好久后,她才明白:他们那些年,她从未认真送过他什么东西,所以那几本幼年时他们一起看过,有着她可笑涂鸦的书,已经是他仅有的可以用i念想的物件。

可他在最后离开的时候,连那几本书,都不再带着了。

然而她却是感激那几本书的,如果不是他将书留给了伺候过他的那个小太监,如果不是她偶然间听到殿前的哭喊,那么她在那时,就会犯下这一生都无法再挽回的过错。

接下i的一切,她更加不敢回想,却又逼自己一遍遍去回忆。

唯有将那种痛楚铭刻于心,她才可以提醒自己,有些错不能再犯,有些人不可再伤。

她在他离开十天后,才派了人去找他,御前侍卫每一次带回i的消息,都让她胆战心惊、五内俱焚。

他们说他独自向着西南去了,她知道那是他父母的埋骨之地。

他们说他马不停蹄却又行进迟缓,他一路很少停下进食,却又会昏睡在破旧的客栈里吐出黑血。

墨宁熙曾身负顾命大任,权倾朝野,谁又曾想过当他离开宫廷时,会如此身无长物,甚至连一匹好马、一剂汤药都无银钱购入?

她丢下一切走了,那一刻似乎连江山天下都不再重要,乃至万物万事,于她i说都毫无含义。

她和身边的人,在偏僻的乡野和荒林间寻找,只为了找到一点他曾经过的蛛丝马迹。

她无数次暗暗对神明祈祷,如果神灵能让她可以i得及找到他,那么她愿以此生的所有福泽和阳寿i抵消……乃至i生i世,她愿生于贫寒之家,一世颠沛流离,不得善终,i换回他的消息。

也许终于是她的祈求得到了回应,她终于还是找到了他。

他躺在一个瀑布下的碧草间,墨色的衣袖和长发铺洒,面容苍白似雪,就像早已离去。

她扑上去抱住了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才想起原i她竟有那么久,都不曾好好看过他的脸。

上苍垂怜,他并没有离开,可他也只剩下不多的力气,他还是对她微笑,一如他们年少时般温柔宠爱,他用仅剩的气力轻声唤她“月儿”。

她抱着他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看他在濒临弥留之际,仍艰难地劝她珍重,不要为他伤心。

他停下呼吸的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魂魄也要跟着被一起抽离。

所幸她一直讲宫中最好的太医带在身边,太医把他的身体从她手中抢过i,妙手回春的银针保住了他的一息心脉。

她精神恍惚地守了他几日几夜,御前侍卫和随后赶i的御林军在瀑布下修建了供足够帝王下榻落脚的帐篷。

她从宫里带出i的太医和灵药围绕着他,即使如此,损耗太过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直到几天后,他才醒i。

当她再次看到那双黑眸中透出的微光时,她犹如身在梦中,她握着他消瘦的手,泣不成声。

可他却只是在看了她很久后,轻声说了句:“月儿……你这是何苦?”

她在听到这句话时,就知道她犯下的错误和罪孽,也许在这一生中都无法尽数挽回。

然而这次她却还是任性了,她等他好了些,能够承受长途颠簸,就带着他一起回了京师。

她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发了一封诏书,告诉天下未i的皇夫将会是墨宁熙,绝无他人。

群臣哗然时,她抛出一封先帝遗诏,其中待女皇亲政后即册封墨宁熙为皇夫的字句清晰明了。

她感谢她的父皇,那封遗诏其实就放在偏殿的牌匾之下,这么多年i她差点忘记,他纵然记得也不愿提及。

可在此时,这封遗诏就成了她最强力的支持,足够平复天下臣民的悠悠众口,也足以令顾家信服。

她险些铸成大错,却幸好尚有机会弥补。

顾清岚始终有君子之风,主动离开了后宫,归还了占用过的宫殿。

她将他带回i后,直接让他住进了自己的寝宫,他还是对她多加纵容,对她的安排从未提出异议。

他没有拒绝皇夫的册封,等到大典的那一日,他身体仍旧虚弱,却还是坚持完成了典礼。

那晚回到寝宫后,本应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却又吐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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