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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华虽然说过并不是来带红妩回家的,但他也没有立刻启程回苏州,而是留下为江云怀医治伤势,调养身体。  有静华哥哥和云怀美人在身侧,红妩自然满意无比,每日拉着两个人在小院中对弈钓鱼,不亦乐乎。  这一天红妩独自走在廊中,迎面青雨就过来堵住她的路,面色不善:“顾小姐,你既然跟慕先生两情相悦,就不要再来招惹我家公子。”  红妩脚步一顿,她跟静华自小亲厚,所以觉得亲昵之举都是理所当然,还真没想过什么“两情相悦”,不过她诚心逗一逗江云怀这个过分严肃的小书童,就嘻嘻一笑:“我就不能两个都要了?”  青雨被噎得半响说不出话,红妩倒是更加得意,大笑不止。  这里时光安逸,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两天后卫家的灵柩运到武林盟,江云怀白衣宽袖,布冠束发,如披重孝,候迎站在新搭建的灵堂之中。  其时各大门派掌门和武林盟中长老都在,棺木络绎不绝进入灵堂,乌沉一片不见边际,肃穆中江云怀从容整理衣衫,越众站出:“诸位前辈,今日武林盟清理门户,请诸位做个见证。”说着一顿,“堂堂武林盟长老,以密信私通辉教魔人,祸乱武林,酿成惨案,罪孽是否万死莫赎!”  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函抛在地上,他唇角有冷笑:“钱长老,这封密信,可是辉教左护法给你的亲笔书信?”  浑身猛震,钱长老立刻脱口而出:“为何污蔑老夫!”  江云怀不答,只见大堂外踉跄走入一个蓝衣青年,未及走进,便闷头跪倒:“师父!卫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我们不能再造罪孽了啊!”正是钱长老最为亲信的二徒弟吴英舟。  有亲授的徒弟站出来指证钱长老通敌,堂中立时哗声大作。  钱长老面色煞白,看着跟在吴英舟身后的青雨,瞪向江云怀:“江盟主,老夫究竟哪里得罪了盟主,你竟下如此杀手?”  任堂内怎样喧哗,江云怀只是负手望向那一片停着的棺木,这时也并未转头:“钱长老,你并没有得罪过我,只是卫家一百多位英灵,死不瞑目而已。”他一字一句淡淡地,“你不忿我青年继承盟主之职,对我积怨已久,密通夜逐,向他泄露我的行踪也就罢了。为何要把卫世伯每年会在端午前后闭关半月的消息也泄露出去?”  转头望过去,他眸中冰冷如刀:“钱为歧,你为一己私怨勾结敌方,已是不仁不义,进而通敌谋害无辜性命,更是罪无可恕。今日不惩处你,武林盟再无面目立世!”  证人和证物确凿,再加上各派掌门都在,钱为歧知道这次必定逃不过去,面容惨白地看着江云怀,突然笑起来:“昔日葛长老就说过让老夫不要小瞧你,果然不错,不愧是江家的人……”   他呵呵一笑:“不错,是我写下密信,告诉夜逐你在苏州,是我通知辉教,卫家端午前后有机可乘!”扫视过堂中的群豪,钱为歧大笑,“什么白道黑道,什么武林正义……老夫为武林盟二十多年出生入死,却抵不过一个黄口小儿!什么狗屁四大世家!卫家灭得好!老夫大快胸怀!”  钱为歧当众狂态毕露,被悄然围上的影卫拿下,他现在已经不顾身份,身上被五花大绑仍旧骂口不绝,猛地朝着江云怀“呸”得吐出一口吐沫:“小贼,拿一个死了的老岳丈,换来处置老夫的理由。”说着哈哈大笑,“我看你觉得这个岳丈死得很好吧?”  这话实在说得有点过分了,在一旁的红妩都暗暗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被江云怀伸手拦住,淡淡地:“穷途末路,只不过占些嘴上的便宜而已,不必管他。”  这次江云怀以退为进,不费一兵一卒就出其不意地揪出了武林盟中的内奸,不但肃清了武林盟中的隐患,也拔除了钱为歧一系的势力,威望大增,可谓一举数得。  对钱为歧及其亲信的惩治还要改日定夺,不多时诸人拜祭过卫家英灵之后就散去,只留下守灵和杂役的弟子。偌大的灵堂是临时用木桩和白布搭建的,现在人一走,风吹灵幡,更显得凄清。  等人都出去得差不多了,红妩走去站在江云怀身后:“你要守灵,还是要走?”  仍旧在棺木之前站着,仿佛是在出神,江云怀隔了片刻才回头看看她,笑了一笑:“红妩,这是卫世伯的棺材。”  红妩一愣,“啊”了一声,看着他脸色苍白,身子蓦然一晃,居然差点跌倒在地。  吓得连忙掺住他的胳膊,红妩扶他靠在一旁的木柱上休息:“云怀?”  轻摆了摆手示意无事,江云怀笑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我年幼时练功贪图进益,差点走火入魔,后来还是卫伯伯教了我吐纳归元的口诀。”  他淡淡说着,脸上还是一派无喜无悲的神情,口角甚至含了一点笑意,只是脸色,越发苍白。  静静看着他,红妩沉默了许久:“江云怀,怪不得刚才钱为歧会骂你……你这个人很奇怪,嘴里的话没有一句像真心的,脸上也带了面具一样,所以就没人把你往好处想……”她顿了顿,“这里没人了,想哭就哭吧……不用勉强着笑。”  愣了片刻,看着她,江云怀还是笑笑,摇了摇头:“哭什么?只是揪出来一个钱为歧,要报卫伯伯和紫堇的仇,现在还早。”  脸色依旧苍白,按住胸口轻咳了几声,他却挑起唇:“辉教么?黑白两道对峙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了结一下了。”  默默看着他,红妩突然开口:“对不起。”伸出一只手,握住江云怀垂在身侧的手掌,红妩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这几天来一直拉着你玩闹……你没有说过,我就以为你不是那么伤心。”  江云怀的手很修长,关节上有着些练武人特有的老茧,红妩把自己的掌心贴着他的:“云怀,如果你还要去做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她侧头,在他唇上轻吻一下,这一次没有带任何的戏谑和轻浮,柔软的唇瓣扫过他的双唇,随即就退开,那双桃花眼中映着灵堂中白色的光,分外明亮,“云怀,我真的喜欢你。”    卫家的丧事办了七日,因为是横祸惨亡,足足请和尚和道士超度了七天七夜,等七天七夜之后才选定了墓地下葬。  江卫两家关系匪浅,又身为武林盟主,丧礼从头至尾都由江云怀主持,他脸上虽然一贯看不出悲喜,但到最后下葬那天,脸色已经苍白到众人皆能看出。  这之前已经将近五月,丧礼落定三天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  静华本来准备过节和顾老爷顾夫人一同过节,却被红妩硬拉了下来陪她。  这天金陵城中赛龙舟,赶集市,热闹非凡。又是一手挽着静华一手挽着江云怀跑到街上,红妩拉着他俩在人群中传来传去,一会儿嚷着要吃粽子,一会儿又看中了人家货摊上的绢花。  结果一天下来,静华和江云怀手中各多了几盒红妩买来的零碎,被拉着吃了几顿粽子,红妩还是留恋在摊贩前不肯回去,一眼瞥到那边有个杂耍的台子,甩手间就跑了个没影,独自挤到前面看那两只小猴翻跟斗。  这个杂耍班子是从川中而来,戏猴也跟中原有所不同,小猴子毛色油光,一双漆黑的眼睛灵动地转来转去,先是骑了独轮的木车,后来又爬到刀子绑成的长梯上荡来荡去。  红妩看得目不转睛,浑然不觉过了多久,等她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四周都是散集后回家的行人,早就没了静华和江云怀的影子。  她只好沿街寻找,这时夜色已深,行人渐少,只有一棵大槐树下支了一个面摊。守摊的老汉忙碌着往炉火里添柴,旁边几张桌椅上却只坐了一个吃面的顾客。  黑色的宽袍垂在长凳上,那个食客边等着面,边用手指打着节拍,口中随意哼出曲调。  红妩本来打算从面摊前经过,看到夜风中他这样悠闲,就笑着搭了一句话:“这位兄台,好兴致。”  那人闻言,手上节拍不停,抬头看了看她,红妩这时穿的还是男装,那人就也笑:“多谢兄台,还好。”  这人生了一双斜挑的凤眼,灯光下一笑,彷如优昙初绽,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红妩见了美人就走不掉,立刻一个转弯也坐到了面摊前:“老板,给我也来碗馄饨面!”  她正巧坐在人家对面的桌上,那人就笑笑地看她。  红妩清咳一声:“这走了一天,晚上就是容易肚子饿。”  本以为这样的美人不好搭腔,谁知对方却意外地随和,红妩没扯几句,话头就被接了过去,对方谈吐不俗,见识渊博,两人随口聊了几句诗词和歌赋。  等馄饨面吃完,红妩正想着该怎么套出美人家住何处,就见对方笑着站了起来:“兄台,一同走么?”  美人主动打招呼,红妩自然忙不迭答应,跟着人家就走。  那人笑笑,也不着急,站着等红妩结了帐和他一同离开。  几步外就是另一条僻静长街,那人不紧不慢地当先走着,黑衣飘摇,红妩紧赶了几步追上去,呵呵笑着:“兄台,我们聊了这么久,在下还不知兄台姓名啊……”  回过头,那双凤眼看向红妩,那人微勾了唇:“其实今日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和我是旧识……”  红妩一愣,还没想通美人这是什么意思,颈中突然就是一麻,眼梢瞄到一块翩然而至的黑色的衣角,接着就陷入昏黑,身子向后软倒。    红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略微活动了下手脚,似乎是那人并不忌惮她逃走,她穴道并没有被封住。  窗外淡白的日光照在面前,耳边有流水声潺潺。揉着仍旧有些酸麻的后颈从矮榻上坐起来,红妩开始打量四周的陈设,这里应该是一处精舍,木梁木窗,样式典雅,墙角放着一只蜜色净瓶,里面插了几支半开的木兰花。  红妩还想跑到窗口打量一下窗外风景,就听到一个略带淡漠的声音:“小丫头醒了?”接着木门打开,露出了那双微挑的凤眼。  昨晚看到别人还走不动路,今天就来了气,红妩立刻叉了腰:“喂,你把我掳到这里来干什么?虽然你是个美人,也不能说动粗就动粗啊!”  早就换下了那身黑衣,那人现在一身月白的长袍,墨黑长发以一根淡色丝带系着,松松垂在肩上,更显得身形玉立,一派雍容。  走进来在窗口的桌前坐下,那人也不理会红妩的怒气,只是笑笑地看过来,反问:“哦?你觉得我容貌不错?比你之前见过的人如何?”  这点红妩可就不会说谎了,认真思考了一下:“要说的话,我所见过的人中,容貌比你美的还真不多。静华哥哥和云怀虽然也很美,不过你气质谈吐跟他们不同,也不能硬拿来比……”她说着,瞥了瞥那人,眼珠转转就想扯开话题,“喏,美人你是跟云怀有过节吧?所以才绑了我过来?其实我和云怀也才认识不久……你绑我也没什么用的……”  “和江云怀认识不久?”那人笑笑,随手持起桌上的酒壶,斟满手中的酒杯,“那么和慕静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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