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住处位于军营之内,走下小楼,就见到营房之间的空地上有人在练剑。金铁交击听来悦耳至极,莱昂停下来扫了几眼,是个教头在教授一群孩子剑术。
教头有着让人联想起熊的魁梧身材,年纪看着不大,只是谢顶严重,鸡蛋似的脑袋上只有两只耳朵边上还有几丛棕色毛发;孩子们男女都有,大多在十岁上下,正是最适合担任侍从的年纪。他们举剑的模样稚嫩,然而挥起剑来人人一丝不苟,尽其所能地模仿着教头每一个动作,那股认真劲叫莱昂想起儿时的亚伦。
他索性找了个树荫坐下,边吃桃子边看。他注意到教头胸前的草绿色绶带状纹章,亚伦带去找他的士兵与胸前都有相同式样的纹章,只是颜色不同。啃掉半个桃子的功夫,场上孩子们分成了两组开始对练,一组攻击,另外一组防守。
练习时失手是件平常至极的事,训练用的钝剑砍到身上同样是很疼的,不时有防守一队的孩子发出惨叫。每当这时,教头就会叫停,指出错误,并且命令打伤同伴的孩子当众大声道歉。从叫声的凄惨程度和中剑部位的青紫肿胀来看,这些小东西下手不轻。
几个回合之后,攻防互换,于是刚才被打痛的孩子有了报仇的机会,而刚刚揍人的一方现在要使出浑身解数来避免相同的惨状发生在自己身上。
莱昂没体验这种训练方式,看得津津有味,心下颇为认同。总要用点什么办法长长记性才是,现在鼻青脸肿总比拿上真家伙时流血来得强。论剑术他颇有自信,尼克说“莱昂大人又比亚伦大人和其他五个人加起来强”固然夸张,但至少有一点没弄错,就是他比亚伦强。
相应地,看人挥剑时他的眼光也格外犀利。十来个孩子里哪个力量最出众,哪个行动最敏捷,哪个开始懂得运用灵能,哪个在耍小聪明偷懒,没有谁能逃过他的眼睛。等一个桃子啃完,他已对每个孩子的特点都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场上又一次交换攻防,他忽然发现有蹊跷。算来这该是第三轮了,有个短发的女孩始终是防守的一方,换句话说,挨揍的一方。她的对手是个壮硕的男孩,两轮的练习中在她身上留下好几处淤伤。莱昂本以为是正常的安排,可当她被一记斜劈命中额头,抱着头倒下时,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对于没有防护的人,即便用的是钝剑,刚刚那也是相当危险的招数。别说只是几个初学的孩子,就是他和亚伦练剑时也不会轻易这么干。可教头对此视而不见,既没有训斥她的对手,也没有终止训练。女孩好容易才拄着剑站起来,鲜血正顺着额角淌下,而伤到她的男孩连最起码的歉意都没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挥着剑不住催促继续。
为何会这样?莱昂留心观察了片刻,女孩没多大工夫又挨了三下重击,每次道歉的却都是她,教头自始至终没有教导她如何防守,没有关心她的伤势,一句话,压根没在意过她。
不公到处存在,莱昂感到心脏小小地抽搐了下。他走向他们,脚步沉重。
再度交换攻防的时刻,女孩向对手说了声对不起,转身走向教头。毕恭毕敬地行过礼,她咬了咬嘴唇,低着头问:“卢卡斯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练习进攻?”
是非常清脆而坚决的声音,莱昂稍感惊讶,他原以为这孩子会胆怯。场上练剑的孩子停止了动作,齐刷刷看向女孩。教头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先呸地一声朝她的脚边吐出口黄绿的浓痰,清了清嗓子道:“你?进攻?”
女孩的身子向后缩了一缩,音量也低了:“是的,卢卡斯先生。同伴们都是防守与进攻交替练习,只有我,一直在防守。”
教头卢卡斯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向围观的孩子们道:“听到没,她管你们叫同伴呢。”
孩子们大笑起来,女孩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头垂得比刚才更低,削瘦的肩膀不住颤抖。卢卡斯唰地抽出长剑,露出一个莱昂平生见过最丑的笑容:“既然你想练习进攻,那就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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