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遥远终于忍受不住了，他像一条疯狗一样四肢匍匐在了地面上，一边惊恐地留着眼泪，一边拼命地往外爬，旁边的王雨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导师突然失常，但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瑶瑶救我，瑶瑶救我啊！”张遥远爬到了王雨瑶的脚下，用挤出来的力气抓着她的裤腿，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教授您怎么了教授，要不要叫救护车。”王雨瑶也是害怕的，她不知道以张遥远现在的精神状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表面上是在为他着急，实际上是为了稳住他以保护自己。 “她来了，她来了！瑶瑶救我，救我啊！”张遥远眼底涌起了血丝。 “什么来了，教授您在说什么呀？”王雨瑶又一次四处张望，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潘媛”的脚像是没有接触地面，但张遥远没眨一次眼睛，对方就靠近自己一步，那种压迫感让他害怕得喘不过气来。 “别过来，别过来！” 张遥远狼狈地爬了起来，之后猛地开门往外跑，他不敢回头，尽管腿一直在打颤，可他还是一味地冲，仿佛只要到了外面就拜托对方的纠缠。 下一秒，他就整个人都翻过了栏杆。 “啊！——”张遥远本来就要掉下去了，但是最后关头他还是一只手死死地握在了栏杆上边，常年缺乏锻炼，他已经有些肥胖，所以仅靠一只手很难支撑住整个身体。 “教授……”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已经到了张遥远的面前，嘴里还是反复念叨着那句话，她用自己那双空洞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救我，救我啊！”张遥远看见王雨瑶也走了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看这样眼前这一切，一只手放在胸口平稳气息。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哪怕放掉自尊，以最卑微的姿态也要请对方帮忙。 “瑶瑶，来，拉老师上去，你的论文没问题，我这就给你过了，快拉我上去啊！” 王雨瑶眼神复杂，张遥远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迟疑着向前走了两步，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扭头就往楼下走了。 “别走啊！王雨瑶，你给我回来！” 张遥远还想喊些什么，但是已经没了力气，因为他忽然感觉到手指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在他眼里，那个“人”正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她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但是却意外地很熟悉——即像是噩梦里的潘媛，又像是平日镜中的自己。 “我是教授……”鬼魂终于说了不一样的话，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直连心肺的剧痛，骨骼碎裂声传到了张遥远的耳朵——他的一根手指被生生掰断了。 “啊！——不要，不要，媛媛是吗，是媛媛吗，老师错了，老师错了，放过我啊，我……” “你写的论文当然是我指导的，那也就是我的……”鬼魂无视了张遥远的苦苦哀求，她的手移到了张遥远的食指上。 张遥远听出来了，这些话，都是以前他在这里跟潘媛说的，还没有容他回味，手边又传来一阵剧痛。 “啊！——” 十指连心，当初在走廊起了争执，潘媛威胁他说自己要写信告发他，于是张遥远就趁着对方走出去之际一下子将她推了下去，只是没想到潘媛命大，还一只手抓住了栏杆。 他当初就是这么一根一根把潘媛的手指拿开的，现在她回来了，不仅仅是拿开，而且是掰断。 张遥远不想死，他额头上已经疼出了冷汗，心脏也跳得快要蹦出来似的，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想松手。 “你不要不识抬举……” 这是张遥远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了，一次不差都是他当初说过的，对方果不其然又掰断了自己一根手指，虽然没有全数掰弯，可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可是如果有第二个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好奇张遥远的一系列行径——因为他是自己跳下的科研楼，又是自己用左手掰断了右手的手指。 “啊！——” 科研楼响起一声惨叫，随后是一声闷响，张遥远重重地从八楼摔下。 这一幕，刚好被莫天楠看在了眼里。 莫天楠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还那么嚣张的一个人，居然说坠楼就坠楼了。 但是事情最大的疑点不是这个，而是在伊无恙身上，现在张遥远死在科研楼，而伊无恙身在墨轩小区，偏偏莫天楠自己就是他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配合伊无恙刚才的那副说辞，这事儿显然跟他脱不了关系。 “这世上，真的有鬼魂这么一说吗……” 太匪夷所思了，尽管理智一再否定这一观点，可在张遥远坠楼之后，莫天楠曾经向着八楼看了一眼。 那里，站这个人。 “不许动，警察！”她朝上头亮了证件，然后顾不上自己疲惫的双腿飞快地往八楼奔跑，这栋老楼只有这么一个楼梯，现在其他办公室的门又锁着，对方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然而搜遍整个八楼，依旧是毫无所获。 开始下雨了，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张遥远的尸体上，急促且细密，如同上天对他的鞭笞。 之前伊无恙曾经带着莫天楠看到了八楼栏杆处的血手印，之后莫天楠也带人来查过，不管用多少试剂都无法化验出什么东西，可这一次她又看到了那个血手印——在相同的位置。 那上头血，还是新鲜的。 “连队。”莫天楠拨通了连防的号码，“张遥远死了。” …… 张遥远的死着实引起了一阵轰动，媒体和吃瓜群众都在纷纷猜测原因，而公安给出的解释是自杀。 张遥远的遗体被送到东都分局检测时已经是惨不忍睹了，他的死状和姚娟的几乎如出一辙——除了右手断了几根手指。 叶宁在对遗体进行检测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他的手指居然是被自己掰断的。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死者左手确实是有对应的勒痕，这是用力过度的结果，跟右手断裂的位置是一致的。” 听了叶宁的话，莫天楠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见的那个人影，仔细回想之后她隐约记得，好像在张遥远的家门口也看到过这么个人。 王雨瑶也被公安叫过去了，她惊慌的说了所有的真实情况，不管那些老练的刑警如何观察，都感觉她不像是在说谎。 至于当连防问她为什么看到张遥远精神失常之后没有救人时，她只是淡淡了说了一句“他不配”。 “我害怕，我要是毕不了业，可怎么办啊，当初考研考得那么辛苦。我家里还……哼，这帮老师，什么导师，什么教导，只会压榨学生！”王雨瑶的声音带着沮丧和愤怒，甚至是一点绝望。 “哎，同学，其实我希望你能明白，坏的是人，不是职业。”莫天楠在一旁去安慰道。 不过显然现在跟她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谈到学校会给她换个导师时，她也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洗刷掉王雨瑶嫌疑的最有力证人是个保安，那时莫天楠着急，直接让出租车开进了科研楼那儿，这当然是不允许的，保安一路追着她到了科研楼下，正好和她一起目睹了张遥远坠楼的最后一刻。 随后也不知道是谁在网上爆的料，提起了五年前的一宗旧案。 说是五年前一个叫潘媛的女研究生在科研楼坠楼身亡，随后官方给出的解释是自杀。 但是那个爆料人还提供了一份材料，有张遥远获得诺贝尔奖的那篇论文，也有潘媛之前答辩时准备的论文，两者对比下来，核心内容几乎完全一样。 爆料人虽然没说事情究竟如何，但仅仅是这两个猛料，就让网友们联想起了不少东西。 一时间网络上又起了大地震，无数学生纷纷在论坛、壁虎、贴吧、微博上诉说自己所遭遇的不公众待遇，关于大学导师的问题一下子掀起了讨论的浪潮，不少人对这些衣冠禽兽口诛笔伐，不过也有不少浑水摸鱼故意抹黑自己老师的。 学校确实按照惯例给王雨瑶换了个导师，某一天改论文的时候她战战兢兢地暗示着问他要不要送钱。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说：“你说的是交通补贴吧，这当然是要了，老师也穷，就给你300吧，不够再跟老师说。” 看着他和善的表情，王雨瑶想起了莫天楠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 墨轩小区，冥店。 现在已经入了夜，小区亮起了路灯。 莫天楠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这里，出乎意料的是伊无恙没有在冥店门口喝茶，店门是关着的，莫天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 可就在那个路灯之下，地面上映出了一个影子，那影子像是有人站在那里一样。 莫天楠没敢出声，她怕惊动那个影子。 尽管很可能是她看错了，但是只要跟伊无恙扯上关系她就难免多想，她悄悄地朝那里走去，想看看一旁的阴影处究竟是不是站这个人。 而那个影子微微弯着了一下，像是那个“人”朝冥店的方向鞠了一躬，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