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

“倘若一个国家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新闻记者就是船头的瞭望者。他要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观察一切，审视海上的不测风云和浅滩暗礁，及时发出警报。”——普利策　　　　墨轩小区。　　　　在这个地方已经住了一个月，莫天楠已经逐渐习惯。　　　　每天都是早起上班，之后晚上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她这种朝五晚九的劳累生活，则和隔壁的伊无恙有了鲜明的对比。　　　　虽说是警队聘请的顾问，可是在莫天楠看来，这人的生活简直不能再清闲。　　　　墨轩小区是一个比较老的小区，所以里头几乎也都是老年人，每天早上莫天楠都要伴随着小区中央那个大音响里播放着的太极背景音乐一起起床，之后等她飞奔向南门的过程中，发现伊无恙居然也混迹在那几排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里打着太极拳。　　　　“这都什么嗜好……”　　　　至于晚上回来的时候，莫天楠也总能看见伊无恙躺竹编长椅上乘凉，他的身边也一定会有一个看起来就有着悠久历史的收音机，里头循环播放着周璇的歌，当然了，偶尔也有流行歌曲。　　　　伊无恙的店莫天楠不是没进去过，她记得那天自己路过冥店门口的时候感觉分外凉爽，就跟步行街上敞着玻璃门的服装专卖店似的，不同的是人家专卖店散发着凉气是因为高功率开着空调，而在伊无恙的店里却没发现这种电器。　　　　要知道，夏天的松浦也是全国十大火炉之一，即便是晚上那也很少有下于37度的时候，伊无恙的店里没有空调还这么凉快，着实令人有些费解。　　　　在松浦工作的这一段时间，莫天楠不知道给她妈妈打了多少个电话，但对方都没有接，好在还有几个亲戚邻居可以了解情况，确定自己的母亲一切安好。　　　　莫天楠每天都会给她妈妈发微信，讲述自己工作的所见所闻，比如那个家里以前一直要她考的东都大学，导师居然还会给学生发交通补贴；比如一个盲人少女居然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她都说的好的地方，至于那些消极的，就被过滤掉了。　　　　但和电话一样，短信也基本没什么回复。　　　　莫天楠还记得自己离家是母亲对她说的话：“你这是背叛，主不会原谅你的！”　　　　每每想起母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莫天楠就感觉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默默闭上眼睛，然后带着满满的疲惫入睡。　　　　这一天又和往常一样，莫天楠早早起床去上班，伊无恙照例不在店里，但是店门还是开着。　　　　那只叫“汤圆”的仓鼠似乎被赋予了看门的重任，它也和伊无恙似的躺在竹椅上，然后不断的往嘴里塞着瓜子儿。　　　　要是有人一没注意就这么躺了下去，那这仓鼠还真容易被一屁股坐死。　　　　“看门大爷又起这么早啊？”莫天楠打趣道。　　　　和汤圆打招呼似乎已经成了每天的常例，说得多了，莫天楠似乎觉得这小东西好像比伊无恙可爱多了，说的话也像是能听懂似的。　　　　“诶？汤圆儿——”莫天楠俯下身子，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啾啾啾！”汤圆一下子挪动屁股站了起来，像是对莫天楠的言语表示不满，它一下子吐掉了嘴里刚剥好的瓜子儿，抬起前爪就要干架。　　　　“好了不陪你玩儿了，我还得上班呢。”莫天楠轻轻拍了两下它的脑袋。　　　　她一直没有留意到，其实在汤圆米黄色的绒毛下，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旁多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莫天楠经过小区中央，大爷大妈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操练起来，反倒是起了争端，她大概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太极拳派”和“广场舞派”两方起了争执，各自的代表正在进行友好交涉，那架势还真有大国领导谈判的范儿。　　　　这其中，没有伊无恙。　　　　“莫警官。”　　　　等到路过一家早餐铺子的时候，莫天楠听到有人叫她，她回头一看，原来伊无恙正在这家店里吃早饭。　　　　早餐店的人很多，盛满包子、烧麦的蒸笼呼呼冒着热气，外头已经排了长队，里头也是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然而即使是这么忙的情况下，伊无恙的对面居然还留着一个空位，也有顾客向老板娘抱怨，只不过没什么结果。　　　　“什么事啊伊老板？”　　　　“没吃早饭吧？来。”伊无恙指了指对过的位子，“吃两口啊？”　　　　“不了。”莫天楠说着就要走。　　　　“我请客。”伊无恙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呢，你也不用急这一……”　　　　伊无恙还没说呢，外头的人就不见了，他刚想无奈地说一句“这丫头勤奋过头了呀”，就发现莫天楠已经做到了自己对过。　　　　“那，我们说好了啊，是你要请我的，不是我要你请我的，所以这个是单方面的，我以后可不会回请的啊！”莫天楠严肃地说。　　　　“哎……原来大榴莲没骗我。”伊无恙咬了口包子，“你是真抠啊。”　　　　“怎么？不想请了啊，那我上班去了。”莫天楠虽然这么说，身体也装模作样地挪动，可是她连屁股都没抬。　　　　“请请请，看你那点出息。”伊无恙笑笑，“想吃什么？”　　　　“大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　　　　“行，老板娘~再来碗韭菜鸡蛋馅儿的大饺子。”　　　　莫天楠没想到，自己“抠”的名声已经传到了伊无恙这里。　　　　她也不想这样啊，现在一个人独处在陌生城市，每个月都给妈妈寄钱不说，松浦这边的物价还这么贵，不过得节衣缩食一点，又怎么能生存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伊无恙似的有两套房。　　　　现在时间确实还早，吃个早饭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是有人请客，莫天楠当然不会拒绝。　　　　“这家早餐铺子有些年头了，手艺没的说，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这人果然还是没变，一直都是那副装扮，松了个扣子的花衬衫、大一号的人字拖，和永远乱糟糟的头发。　　　　莫天楠一直觉得伊无恙很白，这也就让他的黑眼圈显得更加明显，那次审讯完那几个强、奸犯之后，伊无恙的黑眼圈就好像重了好几分，远远看去就像个熬了几个通宵的程序员。　　　　可今天，伊无恙的黑眼圈看起来倒像是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