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怜屈膝蹲下身,冲着姬辞含笑招了招手:“阿辞,来这里。” 本该上课的时间,他却出现在这里,还被师父发现了,姬辞脸颊发烫,低着头不语。 闻怜拍了拍膝盖,语气温柔:“阿辞,过来吧。” 姬辞嗫嚅着涉水走过来,停在闻怜面前,耷拉着脑袋,嗓音也失去了活力:“师父……” 闻怜伸手摸了摸他的发丝,鱼汤的油腻还黏在上面,她轻声道:“阿辞,为师帮你洗洗吧。” 姬辞惊愕地抬头,就见闻怜手里握着一块猪苓正往他发上抹。 “师父……”他嗓音干涩,出口的话格外艰难,“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闻怜莞尔:“阿辞不是跟为师保证会好好上课的么?” “既然这样,为师相信你,不过问。” 也保全了他一片纯真的心意,他不想让她知道的那些难听的话,就当不知道吧。 姬辞愣了愣,闻怜也没说话,伸手将抹了猪苓的头发往后拨,却忽然被他勾住手指。 她诧异地看向姬辞,就见他仰头看着她,眸底也落了光斑般明亮地映出她的轮廓,他唇瓣一弯,眼尾上扬:“师父,能当你的弟子真好,我真喜欢你。” 闻怜抿唇笑了笑:“为师也很喜欢阿辞。”随后继续帮他清洗头发。 姬辞看着她,耳根泛出微微的粉色。 树影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凉风习习,少年仰头,那双熠熠的黑眸中落了光影,也落了面前的美人儿。 ~ 夏天一过,秋天也飞速翻篇,很快到了隆冬。 闻怜站在窗前,一点点雪花轻盈的飘落在窗棂,她蹙了蹙眉。 那只夏天就飞出去送信的仙鹤,过了两个季节都还没回来。 总不会是迷路了吧? 她指尖下意识轻轻挠着披风上的刺绣,说不上是不安还是松懈。 让她低头跟柳烁然从头到尾详细解释这件事,多多少少让她面上难堪,可不解释,两人的关系怕难以回转。 也许柳烁然不是她最喜欢的对象,却是她千挑万选、也最令宗门满意的对象。 这样的结合,也于修行大有裨益,皆大欢喜。 想通后,闻怜又松了口气,事情发生了,总归要去面对。哪怕今日不解释不挽回,迟早会麻烦更麻烦的事情。 正想着,一道影子从天空飞过,停在太虚阁前,姬辞从法器上跳下来,看见窗前的闻怜,兴高采烈冲她招手:“师父!” 带他走到窗前,闻怜才注意到他披风的带子松松垮垮,便重新替他整理了一下:“今天怎么样?和同宗弟子相处得如何?” 姬辞低头在她手背蹭了一下,冰凉的皮肤划过手背,闻怜指尖颤了颤,又若无其事收回手。 “挺好的呀。”他笑眯眯地道,说完又上前一步,忽闪忽闪眼睛,委屈巴巴,“要是师父可以来看我练习就好了。” 修士淬体之前,宗门内为了增加肉体的坚韧度,会加大肉体训练。闻怜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徒弟个头小小只,去了必定是受欺负的那个,但后来偶然听风刃君说,姬辞表现还不错。 听了他的话,闻怜摸摸他的头:“以后会去看的。” 姬辞弯起唇角,上扬的眼尾动人,他又问道:“师父怎么站在窗口?风很大呢。” 闻怜道:“为师在等一只仙鹤,它夏天就飞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有些担心。” 姬辞抓住她的袖子,软趴趴的撒娇道:“师父关心一只仙鹤做什么?师父关心弟子嘛,好不好?” 半年过去,小少年的嗓音也没有什么变化,又娇又糯,让人不由得也会跟着软下心来。 她含笑拍了拍姬辞的头:“它替为师送信,去了许久,为师担心生出变故。” “送信?”姬辞一愣,“师父有什么急事吗?” “倒不是。”闻怜示意他进屋,一边关窗一边随口道,“给我未婚夫去的。” “未婚夫?”姬辞喃喃细语,“ 找他做什么?” “什么?”闻怜刚才分了神,没听清,姬辞抬头冲她展颜一笑:“师父的未婚夫长什么样?配得上师父吗?”趁着闻怜坐下时,他又黏黏糊糊靠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娇声娇气地道:“师父,如果他配不上你,你不要跟他成亲好不好?好不好?师父?” 他尾音拉得长长,听着像黏牙的软糖,又甜又粘,闻怜冲他笑了笑,没有吭声。 姬辞眸光微闪,又靠过来,嗓音软糯:“师父,师父,就弟子陪着你不行吗?只有我们俩,不可以吗?我会一直喜欢师父,师父也一直喜欢我,不好吗?” 他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一只手压在她大腿上,滚烫的呼吸扑打在颈窝,闻怜往后仰了仰,下意识觉得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便按住他的肩膀,笑意不减:“阿辞,人都是要长大的,为师的师父尚且没有陪我到现在,为师也不一定能陪你多久。” 姬辞眸光一黯。 那星河间所有光亮仿佛都熄灭了的灰暗,让闻怜忍不住又道:“不过,一定可以看着你长大。” 姬辞抬眸看着她,眼里像是藏着难言的委屈,闻怜拍怕他的肩膀,又道:“有一些事情发生了……总是要同他解释清楚的。” 姬辞勾着她的手指,垂眸笑道:“师父,解释清楚就行了吗?” 什么意思? 闻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要同柳烁然解释清楚,至于他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姬辞抬眸,像吃了蜜糖般满足地笑起来。 ~ 很快,到了武斗比赛。 武斗比赛曾经是用弟子们自发发起,随着时代变化逐渐转为固定比赛,弟子自觉,宗门不反对,给面子的师父也会来看一看,算是个支持。 闻怜自然也要去。 她去的时候,广场上的高台只站了风刃君和其他几个稀稀拉拉的同宗,大多数都非常给面子的——不来。 弟子们注意道她的到来,纷纷看了过来,闻怜早已经习惯,转身想挑个清净地方呆着,风刃君便从跳下来,笑嘻嘻道:“师姐,来给你小徒弟助阵啊?也好,有你在,他输了也不至于太伤心。” 闻怜笑瞥了他一眼:“之前不是还抱怨阿辞把你的小徒弟们揍得鼻青脸肿么?” “……”风刃君撇撇嘴,嘟囔道,“谁知道这群小子这么不争气。” 闻怜低声笑了笑。 小孩儿们的战斗总是冗长又无聊,高台上几个同宗扛着瞌睡站得笔直,等自个儿弟子一下场便抬脚就走,像是有洪水猛兽在后面追赶。 风刃君也早就站得歪七扭八,要不是为了让徒弟有面子,他也早就走了,哪儿还站在这儿受罪? 同样受罪的闻怜倒是抽空看了几场,如今的弟子相较他们当年入门时的水准已经强太多了,一连几场肉搏战水准之高,虽说师兄弟们嘴上不说什么,看来私底下没有少传授道业。 正想着,下一场对战的两名弟子走到跟前,触及到中央站着的姬辞,闻怜拉回心神。 和他对战的不是别人,正是韦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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