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欣欣姐，我没什么事了，我就想出来透透气。”　　　　温晴想象了下自己在这个年纪该有的语气，故作轻松地说。　　　　赵欣欣因为莫芸的关系还是挺关心温晴的，还有就是前几天温晴晕倒在流水线上的事情闹得很大，莫芸还没告诉她，她就听别人在议论了。　　　　看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温晴，她顿时同情心泛滥了，拉起手就说：“生病了就要补充营养，我带你去食堂吃点好的去。”　　　　“不用，欣欣姐我已经吃饱了，姐姐给我买过早饭了。”　　　　“真的那饱了吗，再去吃点吧，我给你买点肉菜吃。”　　　　“真的真的。”温晴推脱不开只好连连点头。　　　　赵欣欣半信半疑，打定主意要和好朋友说给她家妹妹好好补补了。　　　　虽然婉拒了她的好意，温晴却和赵欣欣一起去了员工食堂，果然她在这儿找到了还在喝稀饭的姐姐。　　　　温晴正要上前去找她，可却看到一个女工端着饭盆朝姐姐走过去。　　　　“莫芸，你看你怎么吃得下这个猪食，啧啧，钱都给你病秧子妹妹看病花光了，所以现在连个馒头都买不起哟。”　　　　这女工三十多岁，容长脸，细眉细眼，五官还算端正，却皱眉噘嘴一脸的刻薄样。　　　　“你也别回嘴，我就看不惯你这模样，好像显摆自己多善良，谁都知道莫青那个小丫头片子是你们家捡来的，现在装腔作势干什么。”　　　　莫芸气得发抖，忍不住站起来：“莫志红，我家的事用不着你关心！”　　　　“你家？你别忘了论辈分你爸你妈也要喊我声姑。”　　　　赵欣欣大步流星走过去，她上前直接推搡了赵志红一把，大声嚷嚷开，“骂谁呢，骂谁呢，谁嘴巴那么臭，刚喝了化粪池里的水吧！”　　　　莫芸没想到看见妹妹在这儿，还有赵欣欣也一起过来了。　　　　这边莫志红将炮火对准了赵欣欣，她瞪着眼睛像是两个铜铃，立马把赵欣欣的手甩开，她横惯了，还真没怕过谁，靠着泼辣本事谁都说不过她，但赵欣欣身后有一群男工盯着，她才收敛了些，不过说的话依旧趾高气扬。　　　　“我当是谁，原来是赵欣欣啊，怎么的，我还说错了不成，拿着家里钱去养个不是家里的种，就莫芸她好心肠，她能耐啊，哟，这病秧子是活过来了啊，看来你真的再她身上下血本了，不过你哪来那么多的钱，不是都交家了嘛。”　　　　莫志红好像抓住了莫芸的什么把柄一样，“肯定是你偷偷藏的！等会儿我就和我侄儿侄媳妇说说，他们家闺女翅膀硬了，敢吞家里的钱！”　　　　她已经可以料定不用多久莫家那对脾气暴躁的夫妻一定会不管不顾冲过来毒打莫芸一顿，最好连那个拖油瓶也一并打个半死才好。　　　　温晴只在心里冷哼，原来如此，她上辈子还奇怪为什么莫家人会无缘无故忽然跑来厂里把姐姐一条腿都打折了，原来是有小人在背后撺掇。　　　　莫志红仗着辈分高，莫家夫妻也要看她两分面子，而面子是他们最为看重的，为此打个不听话的女儿，就算折了腿，也不要太过划算。　　　　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温晴有了主意，见过来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还有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她掐了把自己，眼睛里就掉了眼泪，一把拦在姐姐和莫志红中间。　　　　“姑婆你别让爸妈去打我姐，你和二伯伯的事情真的不是姐姐说出去的，姐姐才没有和人说看见你和二伯伯抱在一起亲嘴。”　　　　稚嫩的声音刚落下，整个食堂就有一瞬间的寂静。　　　　这个厂里的大半员工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像是小凤村的村民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都认识，莫志红和莫家二伯的风流事现在还没有被捅出来过，前世还是在一年多后，莫二伯和莫二婶闹离婚才让大家知道原来时莫志红掺和了一腿。　　　　如果是常人，大家还当是风流韵事听个乐呵，可莫志红和莫二伯却是堂亲兄妹，一个族谱上写着的呢。　　　　乱伦，是丑闻中的丑闻！　　　　莫志红脸上的表情可精彩极了，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这病秧子咋听说的，她谁都没告诉过啊，就连莫芸也不可能知道，心里一边盘算，但两只手却不停地发抖，食盘里的菜粥全撒了一地。　　　　但这种时候别人都在看她，或戏谑或好奇的目光盯得她全身发烫。　　　　有人在悄悄说什么“不得了，不会是真的？”　　　　“我看人家小孩不会瞎说，莫志红这个女人真干得出来。”　　　　她本能地冲了上去，作势挥手要打，可温晴早躲得快，拉着姐姐就往人群堆里钻，隔着人墙，莫志红傻了眼，一股气冲进了脑袋里，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开始哭爹喊娘。　　　　“你个作死的贱货，瞎说！都是瞎说！莫芸你还不给我堵了她的嘴！莫家白养了你，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也淹进塘子里去，哎呦我的亲爹亲娘！你们走得早啊，现在连个小辈也往我身上泼脏水，唉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这莫志红平日里人缘就不怎么样，反而温晴和莫芸两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一看就我见犹怜，特别温晴还一边抹眼泪，她哭起来用了技巧，不会让自己满脸鼻涕横流，而微微红的眼眶和几滴要掉不掉的泪珠子就足矣，这一来便和坐地打滚，灰头土脸的莫志红有了天上地下的对比。　　　　况且人都是习惯性站在弱者这一边。　　　　“姑婆，前个月你来家里过节，二伯伯也过来了，姐姐撞见你和二伯伯在草垛子上脱了衣服打滚，满地的草籽，二伯伯光膀子腰后面都被你抓破了。二伯伯也在你肩膀上咬了口，出血了！你打姐姐还让姐姐别说出去，可我正好过来找姐姐，我也看见了，所以你要打就打我吧，姐姐真的没说！”　　　　大家都还沉浸在浓浓的八卦中，谁知温晴又打了个超详细的补丁，具体到了时间地点动作，这哪是未经人事的小孩能瞎编出来的。　　　　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还想嚎的莫志红像是折断了脖子的大鹅，半天发不出个响声。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的惊骇，难道那丫头真看见了，她和莫老二的事......　　　　人群中传出惊呼，不知谁喊了句，“扒了她外衣裳，让咱们瞧瞧肩膀不就知道啦！”　　　　“唉，她到底是个女人，咱不好欺负她。”　　　　“咱们那么多女工，也找个女人帮她一把，谁想占她便宜啊。”　　　　这群单身汉们发出了起哄的笑声。　　　　“你们谁敢来！我要报警！我要找人砍了你！”　　　　“这又是要报警又是要找人砍人，不知道是要警察去抓谁啊。”　　　　“行了，她不会脱的，我和莫志红一个宿舍的，她右边肩膀是有个牙印子，我之前问她怎么了，她还说是狗咬的，开玩笑，哪个狗能长人的牙齿，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一个短头发的女工站出来，面露不屑。　　　　“是啊，我也瞧见了，是个牙印，昨天洗澡赵志红就在我旁边，我也问她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她说不小心碰到，这哪是不小心能碰的？”　　　　又一个女工站出来，大家的目光瞬间又变了变。　　　　如果说之前众人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毕竟谁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是真是假，可这一个两个的女工都说看到，而且赵志红自己本人给的解释前后都不着调，这就是让人深思啊。　　　　“呸，老祖宗说得对，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好好给你家老李头守寡，每天把自己和个十八岁的大姑娘那样打扮，到处招惹男人，大伙看你可怜也没说过你，还指望你以后改嫁了就能安分，可没想到你打扮漂漂漂亮是为了去勾引你二堂哥啊！”　　　　和莫志红同村的一个村民实在看不下去，一开口就是一嘴唾沫星子。　　　　还正好吐到了她的脸上。　　　　她愣了片刻，连口水都忘掉了去擦。　　　　“闹什么呢，都还不去上工啊！”　　　　工厂里的保安终于过来，把围观人群疏散，温晴瞧着莫志红的惨样，心里舒服了些，但这只是先送她的添头，她害得姐姐那样惨，绝不会那么便宜就放过她。　　　　姐姐蹙眉看她，小声在耳边说：“青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怎么不记得见过莫志红和二伯伯在，在那啥呢。”　　　　温晴吐了吐舌头，她笑嘻嘻地说：“姐姐是没瞧见，但我瞧见了，我想给姐姐出口气，事先来不及和姐姐说这事。”　　　　赵欣欣哈哈笑了声，拍着温晴的肩膀说：“痛快，我早就想教训教训莫志红那张臭嘴了。”　　　　“是啊，她是活该。”莫芸抿着唇也微微笑了，但很快又担忧起来“咱们这么对她，她可不会放过咱们，青青.....你不知道她的厉害，她毕竟是长辈，今天闹得那么大，要是......”　　　　“姐姐放心好了，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怎么还有闲来管咱们。”　　　　温晴的话略有深意，莫芸和赵欣欣愣是没听出来，可温晴知道，今天自己把事情闹大不光是为了给莫志红没脸，还有为了把莫老二以及莫家一家全拖下水。　　　　莫家.....莫家除了姐姐和她自己，一窝子的狼狈为奸，莫老二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六十出头的人了，却玩弄了村里大半留守的孤女，甚至在几年以后还弄大了一个小孩的肚子，那个小孩才十二，家里人却还当她的冬天穿得厚，直到分娩下了一个死婴才发现！　　　　“唉，我都快忘了要去上班。”　　　　莫芸看了眼食堂正门口挂的一块大钟，有点急了。　　　　“欣欣，你今天上午休息，能不能帮我照看下青青，她病还没好，我中午换班再带她去镇里医院。”　　　　“你快去快去，青青我会好好看着，待会儿就带她四处走走锻炼锻炼。”　　　　莫芸才放下心，她感激地看了眼赵欣欣，点点头，嘴里还在嘱咐：“等中午就在宿舍里等姐姐，别都忘掉了啊。”　　　　温晴在赵欣欣身边挥了挥手，笑着应了。　　　　一上午温晴倒没有多累，赵欣欣带她走了一圈，中途很注意她吃不吃得消，不过赵欣欣厂花的名头太响亮，走几步就有男工盯着她看，还有两三个胆大的还过来主动搭讪，平心而论赵欣欣长得很漂亮，还是偏艳丽的那种，五官要比普通人深邃。一米七出头的个头堪比模特，而且她才十九岁，花一样鲜嫩的年纪，招来热情的蜜蜂蝴蝶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面对搭讪的那些人赵欣欣就冷淡很多，她几句话就干脆利落地赶走那几个男工后就对着温晴说：“别搭理那些男人，只看皮肉的货色，没个真心的。”　　　　她也不忌讳温晴年纪还小，一本正经叮嘱说：“咱们青青也是漂亮姑娘，你现在太小他们不敢招惹，但青青再长大点可就要烦死了。”　　　　赵欣欣眼睛很毒，温晴被磋磨着养大还是一副细皮嫩肉，土里土气的工作服穿着也只是平添丽色，身材虽还是个平板，但保不准就有人好这口。　　　　温晴暗叹赵欣欣的先见之明，不用她再大几岁了，等到明年就有个外表斯文实则变态的集邮癖爱好者会盯上她。　　　　她不愿意多去想那些糟糕的记忆，只要把现在的难关度过就好。　　　　对了，算算时间，赵欣欣就应该是在这段时间遭遇不测的。　　　　一心想自己和姐姐的事，都忘了要提醒她。　　　　“欣欣姐，厂里那个刘斌是不是要请你去KTV玩啊？”　　　　赵欣欣一怔，她有点没回过神。　　　　“刘斌是说明天晚上去，怎么了？不，不是，青青你怎么知道了。”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温晴。　　　　温晴面上天真烂漫，嘴里编了瞎话：“我听隔壁阿芬姐说的，她说刘斌生日请了好多人一起去KTV玩呢，特别是请了欣欣姐你，阿芬姐说欣欣姐是被刘斌看上了，他要追你呢。”　　　　钱大芬是厂里女工里出了名的大嘴巴，基本上大部分八卦都是出自她的口，特别是谁都知道钱大芬喜欢厂长的小舅子刘斌，刘斌这次生日却没让她来，气得钱大芬到处说酸话。　　　　果然提到钱大芬，赵欣欣的面色就不好了，她本来对刘斌没什么意思，答应去KTV也是看在同事的面上，而且刘斌一请就是二十来个人，有男有女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可事情一到钱大芬的嘴里就变模样了，她要是还去的话不就是落实了刘斌追她的话。　　　　“我不会去的，钱大芬就会乱说话，青青你别信她。”　　　　温晴试探她说：“刘斌是厂长的小舅子呢，家里是开煤矿的，他条件那么好，欣欣姐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吗？”　　　　赵欣欣啐了一口，回头望望四周无人，面露不屑说：“开个鬼的煤矿厂哦，和咱们厂一路货色，专捡流浪的和孤儿童工去造孽。”　　　　“这种家里出来的人我能看得上才怪，被他喜欢我都怕折寿！”　　　　话到这里赵欣欣果断不会再去什么KTV了，本来就不喜欢刘斌，现在更是被温晴的激将法激得更是厌恶一层。　　　　“青青，我教你，看男人不能只看他家里有没有钱，像是赚黑心钱的再多也不能要，还有男人大部分都狡猾的很，人前人后两副模样，这得要自己擦亮眼睛，不然以后吃亏的是咱们女孩子。”　　　　赵欣欣教温晴她这几年来的心得，她说得眉飞色舞，可只有温晴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这一插手，就在明晚，赵欣欣就会中了刘斌的圈套，在KTV灌了有迷药的酒后被刘斌和他的同伙□□，之后清醒的赵欣欣就在十楼窗口跳下身亡。　　　　可罪魁祸首的刘斌只被判了六年，监牢坐完了回家照样娶了媳妇生了孩子。　　　　温晴为赵欣欣不值，就算是她对姐姐这么好的份上也要帮她一把。　　　　很快就到了中午，赵欣欣今天是休息才能陪自己到处闲逛，她把温晴送到宿舍楼下，等温晴会宿舍后就见莫芸早就已经在候着了。　　　　莫芸把肥大的工作装脱了，换上的是到膝盖的荷叶青的裙子，她长得清清秀秀，整个人就看起来亭亭玉立。　　　　温晴扬起笑脸亲亲热热挽着莫芸。　　　　莫芸照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还是有些热，但已经没有昨天那么滚烫，心里暂时松了口气，不过该去医院还是要去的，不然要是复发了怎么办。　　　　“姐姐，已经请好假了吗？”　　　　“嗯，咱们快点去快点回来，就扣半天的工钱。”　　　　“工头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不怪温晴多想，她们女工的工头是个更年期妇女，脾气一贯不好，特别是见不得年纪轻的女工偷懒不干活。　　　　“她那个脑瘫儿子终于找到姑娘去结婚了，今天心情特好，我就一说她就同意了，不光是我，刚才有个姑娘开小差她都没骂人，好啦咱们先去看病。”　　　　姐姐心情也挺好，今天可能是她难得心情松快的一天，温晴没再多问，跟着一起走出厂门外，两个穿黑衣服的保安一直斜瞅着眼看她和姐姐，特别是姐姐，保安的眼睛一刻不放的扫着她的胸脯和臀部，火热的视线恨不得洞穿了衣服那样，这样的眼神让温晴恶心地不行。　　　　扭头看到黑漆漆的工厂大门从外关闭，如这一样阴沉的天气，她的心情的晦涩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