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萧若还看不出他蓄意引诱的意思，那也就白得了外人传的面首三千，阅人无数的称号。 但她又不是色中饿鬼，不至于如此便把持不住。 这人未免也太小瞧她。 她莲步轻移，敛起袖子，手放到陆朝歌胸前。 陆朝歌眼睛一眨不眨地抬头看着她，眼中好似十分茫然，又带了几分羞涩。 胸前布料一阵牵扯，细腻的手不时滑到了他的胸膛，让他的脸泛得更红。 只是恍然间，他再低头，衣服已经被整理得严严实实，再露不出一点撩人春色。 陆朝歌看了一眼，抿了抿唇，黑漆漆的眼珠里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遗憾，随即又恢复成茫然无辜的样子。 “公主请自重。”仿佛有些干渴，陆朝歌状似无意地舔了舔苍白中透着红的唇，先发制人。 苏采萧收回她整理衣襟的手，也同样回敬了一句：“公子也请自重。” 陆朝歌一双眸子泛着水光，定定地看着苏采萧，薄唇轻抿，面庞紧绷着，整齐的衣襟为他添了一份禁欲的色彩。 苏采萧则是居高临下式的打量。 此时再看撑起上身的陆朝歌，他的乌发软软地散落在脸旁，更衬得面容更加白了一些，唇上也有些发干，起了白色的小碎皮。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苏采萧想起了刚刚被自己名字打断的动作，转过身，裙角微动，再准备去外面叫人请大夫。 陆朝歌却在她背后喊着，声音虽小但满是坚定的哀求：“不要走……” 他的声音此时有些嘶哑，约莫是因为发烧又脱水。 苏采萧素日吃软不吃硬，见不太得凄惨哀求的样子。 哪怕觉得陆朝歌多半又是装的，也被他这么叫得生生心中一颤。 她想着可能陆朝歌误会她要走，所以才这么低声下气，于是便软了声解释道：“你刚刚落了水，现在脸色又不好，大抵是发了烧，我去给你叫个大夫来看看。” 而陆朝歌声音又多了一分嘶哑，他不依不挠接着说：“公主不要走，我想与您多独处一会儿，不要旁的人。” 苏采萧同时也感到她的袖角被轻轻扯了一下，她转头，陆朝歌从被子中探出了同样苍白的手，仰着头攥紧了她的衣服。 他眼中原本的水光变得黯淡起来，脸上满是落寞。 苏采萧往前跨的脚顿住了。 陆朝歌明显发现她吃软不吃硬的态度，所以才在她软声解释后，再摆出一副更加凄惨的模样，来博得她的回头。 但苏采萧还是迟疑了，若是陆朝歌是平日里其他的状态，苏采萧还会与他光明正大两军对垒，但现在对手有烧在身，说一句话都气喘的样子，即使心里暗骂卑鄙之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战术，苏采萧的心防也不知不觉溃不成军。 一迟疑，就给了对手趁胜追击的机会。 陆朝歌的声音更加可怜，就像快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犬一般，无助又迷茫地试探：“公主，我口好渴。您要让旁人来便来，我怎敢拦您。只是您能不能赐我一口水，让我说句话，您再让旁人进来？” 听到陆朝歌的哀哀恳求，苏采萧叹了一口气，收回往前的脚步，同意了：“好，我去给你倒杯水，再叫大夫来看你。” 说罢，苏采萧转了向，走去一旁的桌子。 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苏采萧掀开茶壶的盖子，里面满满的茶水，手在茶盖边缘拂过，便知茶壶里的水温度正好。 她抬起茶壶，拿出一个茶杯，带些微微墨绿的茶水在空中画了一条不粗不细的线，正落入茶杯中，赏心悦目。 倒完水，苏采萧拿起杯子，杯中水不摇不晃，稳稳当当，素日里被众星捧月伺候的公主做伺候他人的事竟能如此妥帖熟练，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等苏采萧走近，陆朝歌伸出手，颤颤巍巍接了。 他喝得很急，从苏采萧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白皙的颈脖上滚动的喉结，还有几滴从嘴角逸出的茶水，从唇角流到锁骨，最后混入因为刚刚一番哀求，导致又是只能算堪堪整齐的里衣，濡湿了一小片雪白的布料，透出里面的光景。 陆朝歌急急地喝完，苍白的脸色好了一些。 他抬眼，正对上苏采萧无意识专注的眼神，鲜红的舌尖又舔了舔唇，他得寸进尺：“公主，可否帮我拿一下我的琴？” 苏采萧反射性地蹙了蹙眉，现在身体不好怎么还喜欢折腾？ 看见苏采萧的表情，陆朝歌眼皮下阖，睫毛微微颤动，像是秋日寂寥的涟漪，转好些的脸色又白了一分，软下声音轻轻道：”若公主不愿，那便算了，是我自作多情了，反惹得公主厌弃。“ 苏采萧一瞬间就心软了，又有点懊恼了，这人逮着死穴还不放了。 硕大的琴盒就摆在房间的一角，她不情不愿地又抬脚。 她打开琴盒，里面是昨天晚上陆朝歌弹的琴，也不知陆朝歌才来一天是如何弄到它的。 她抱着琴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放在撑起上半身的陆朝歌身前。 琴身很大，放在陆朝歌遮在被子里的身上有些局促，陆朝歌试着拨了一下，琴身晃荡起来。 苏采萧几乎转瞬就知道陆朝歌想要做什么了。 陆朝歌接着用他那哀求的腔调说：“公主可否帮我扶着琴？” 说着，他洁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可能觉得不够真挚，身体晃了晃，再向上了一点，双手握住苏采萧的手：“我只弹一首。” 苏采萧看着他充满诚恳的动作，再望了望一双仿佛拒绝的下一秒就要溢出泪来的眸子，再叹了叹气，坐在了床边，两只手伸开，为陆朝歌扶着琴。 陆朝歌低下头，他的头发散在琴上，晃动间，与琴弦碰出丝丝杂音，他也没有管。仿佛入神般的，手在琴上抚弄着，泄出一段乐声。 听到音乐，苏采萧的唇张了张：“《凤求凰》。” 陆朝歌没有回应，只是手指翻飞，像是春日里翩翩求偶的蝴蝶。 乐声潺潺，两人再无言语，只留下刻意放缓的呼吸，好似都沉浸在音乐中。 一曲毕，陆朝歌抬起头，好像一首曲子使他体力消耗太多，本来苍白的脸上带了更加多的潮红。 本来堪堪齐整的里衣，因为弹琴时身体的不经意移动，又散了一些开来。 陆朝歌正对苏采萧眼眸，看着她盯着自己状若出神。 他身体前倾，气息不稳却一字一顿，脸上是莫名的稚气：“公主，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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