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脚下,有麻袍背木匣,叼杂草,拎酒而行。
老人仰头饮一口麦酒,酒香在嘴中逸散,他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蜀山,轻声呢喃道,“蜀山。可有些日子没来过了。”
酒液咽入喉间,老人迈步于青石小道上,缓慢而行,直至看到山腰处盘旋的云雾,叼杂草的老剑神才微微加快脚步。
行至蜀道之前,老人脚步骤停。
因为他看见了一具“枯尸”。
是的,只能说是“枯尸”,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尚有生机,眼睛之中已无半点神采。如何还能算得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目光下移,他看见了少年身旁的断剑。
老人是江湖剑道大江上独立潮头的剑神。所以,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剑。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把剑对于剑士的意义。
佩剑被折,少年肯定是拼命过,所以他身上沾满了血污,或旧或新。
只是,当这个世上有了一种叫做修士的生物存在之后。人,便被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那些侥幸得见修行世界的幸运儿总是不惮以最高傲的目光俯视其他普通人的。他们对于那个和自己全然不在一个层次的普通物种,向来不会有任何一丁点的怜悯之心。相反,他们总是喜欢居高临下的肆意践踏这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石——芸芸众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的强大和他们高贵的身份。
所以,如今的这个江湖和老人年轻时的江湖是不同的。现在的江湖,更多的是那些叫做修士的物种,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的才是真真切切的江湖人。
老人走到了段胤身旁,微微弯腰,伸手搭上了少年略显瘦弱的肩膀。
我叶崇楼看中的后辈是给你蜀山这么欺负的?
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立于蜀道之前,蜀道后面,是那座世人眼中的修真圣地。
三千六百阶蜀道后面,玉宇楼阁依山绵延,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云雾萦绕下,宫殿堆叠,绵延而上,最高处是那座通体紫色的玉虚宫独立山巅,鹤立鸡群。
除玉虚宫外,还有一座建筑孑然而立。
蜀山西南角,一片空旷。只有一座石塔独立中央,塔身石迹斑驳,偶有几处裂缝里,几株杂草顽强的探出脑袋,想要看一眼外面的风景。
被久远岁月留下斑驳痕迹的石塔有几根需数人合抱的铁链环绕塔身,铁链被云雾遮掩,如苍龙在云端蜿蜒,龙首口衔塔顶。
锁剑塔!
自蜀山建立之日起就安静矗立在这里的古老建筑。塔内名剑堆叠,剑气流转。当这座石塔矗立在这里的第一天起,世间便有,天下名剑尽出我蜀山锁剑塔之说。
平日里,锁剑塔孤独的立在那里,没有人去关注。只有在某一位蜀山弟子机缘巧合之下,能让锁剑塔开塔门,引得其中一柄名剑共鸣之时,蜀山的目光才会尽汇于此。
因为,塔中名剑皆不是凡物,若有弟子能引起塔内名剑共鸣,使其认主,那就说明此子剑道天赋不凡。这是能让这座南唐第一宗门震动的大事。
玉虚宫前的广场上,蜀山弟子如往常一样,于此地修行,练剑。没有人会无聊到去注意那座孤独的石塔。因为,能引起那座石塔内那些高傲名剑共鸣的幸运儿实在太少。
也不知是谁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那座常年没有动静的石塔,然后惊呼了一声。
于是,整个广场上的蜀山弟子都将目光投向了那座石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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