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没办法反驳燕勒石的话。
南唐和北燕是死敌,蜀山和北燕魔宫也是死敌。剑豫峰执掌蜀山剑律,也是蜀山的剑。
蜀山所有的敌人都是由剑豫峰的弟子去扫除。他很清楚,剑豫峰究竟有多少弟子死在了北燕魔道修行者的手里。
蜀山和北燕魔宫的仇恨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剑豫峰和北燕魔宫的仇恨。
老人下意识伸手在腹部拂过,带起腹部一阵钻心的绞痛。他已经在冯虚上境停留十年之久了,却一直未曾跨过羽化的门槛。
一切都因为当年在北燕的战场上伤了根基。
他这一生是看不到羽化的风景了。踏上这条路上的修行者,又有哪个不想看一看羽化甚至长生的风景呢?
对于北燕魔宫没有恨?
对其他的北燕魔道修行者没有恨?
可能吗?
所以,在当初做那件事情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并不认为他做的是错的。
可是后来,宁之远死了,蜀山未来的支柱没了。蜀山陷入了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
现在,又要对段胤动手。
他犹豫了,自己之前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峰主的决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大殿剑气涌动,四周门窗大开,老人蓦然回神,发现燕勒石面对殿门,望向外面,夕阳的余晖洒进殿中,燕勒石身上笼罩了一层金红的光芒。
阳光照耀下,燕勒石朗声开口,“你们或许都不赞同我的做法。但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那点对不起蜀山。因为我一直记得当初师父对我说的那句话。”
“一切为了蜀山。”
“在这六个字面前,任何事情都要为它让路,任何的人也都可以牺牲。”
......
......
走出大殿,老人独自走在剑豫峰的山道上。
一切为了蜀山。
老人低声呢喃,又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云荥峰,神色有些复杂。真的要对段胤动手?
但如果不对段胤动手又能如何?
他没得选择。
山下有黑袍负剑登山,老人抬眼望去,发现是燕勒石的弟子,沈墨。
望着沈墨,老人轻轻叹息。若不是因为之前与北燕修行者交手的过程中被剑意反噬,沈墨也应该已经是冯虚境修行者了吧。
两人相遇,沈墨平举手中长剑,恭敬开口道,“师伯好。”
老人执剑回礼,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师伯,弟子觉得师父最近似乎有什么心事。”沈墨望着山顶处那座黑色大殿,轻声开口道。
“许是在想办法让你能尽快跨入冯虚境,总不能真的拖到三年以后。”老人笑容满面的开口道。
至于燕勒石的心事,他不打算跟沈墨说。沈墨的性格和他的剑一样,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可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解决。
作为剑豫峰的弟子,沈墨很合格,因为他和燕勒石都是固执到会将规矩奉为圭臬的人。
但是,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绝不会赞同燕勒石以前做的事情,也不会赞同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适合让沈墨知道,这一点老人很清楚。
“不寄希望于洗剑池,我也能重塑剑意,踏进冯虚境。”沈墨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在说这句话时该有的坚定,自信。就像是在叙说一件大家都公认的事实一样。所以,这更加显出了沈墨强大的自信。
老人有些惊异。
一般受到剑意反噬,都会心绪低落,对自己未来的路产生怀疑。当时在得知沈墨受到剑意反噬时,老人和燕勒石都只能低声叹息。
因为这意味着一个惊才艳艳的弟子或许就这样陨落了。纵然能借助洗剑池涤练剑意,以后成就也会大打折扣。
但是,现在沈墨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老人细细感应了沈墨身上的剑意,残破杂乱的气息下,有一点方正锋锐的气息鹤立鸡群。
那是沈墨新生的剑意。
老人有些震惊。
若是沈墨真能凭借自己重塑剑意,他以后的成就或许不会弱于燕勒石,甚至有希望成为蜀山未来的扛鼎之人。
又和沈墨交谈了几句之后,老人望着沈墨的背影,驻足沉思。沈墨的性格刚正平直,如他的剑一样堂堂正正,恪守三尺方圆规矩。这样一个骨子里就是固执刚正的弟子简直就是为执掌剑律而生的。
老人想了想燕勒石,又看了看沈墨的笔直的背影。他突然觉得,相比于燕勒石来说,沈墨其实更适合执掌剑豫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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