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惊还是喜,只一颗心蹦蹦蹦乱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楚寻今日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裙子,照样从头蒙到脚,斜依在树桠上,绿树掩映间,几乎要与那满树的果子枝叶融为一体,灵动间又仿似树中精怪。不过早几个时辰她可不是这般打扮,通体的一身黑,吓着了好些徐府的访客和慕名而来的路人。后来徐府的家丁挥舞着竹竿要将她这作弄人的“皮猴”打下去,楚寻无法,只得让小樱赶紧去成衣店买了套新裙子换上,照旧猴在树上等人。 “徐昭,你可认得我了?”楚寻作势就要摘下头巾。 徐昭不自觉的做了个按住胸口的动作,面上的欢喜真真切切,“你怎么来了?”随即一跃而上就登上了墙头。 远远的徐乘风看到弟弟上了郁府的墙头,表情变了下,徐家规矩多,乱翻人墙头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责罚。 楚寻见他认得自己,便没揭蒙面,说:“徐昭,我等了你一天了。” 徐昭压下心口乱撞的小鹿,吐口而出,“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当然。” 徐昭激动的不行,还要再言,远远的徐乘风呵斥道:“徐昭!干什么呢?” 徐乘风与靳燕霆并肩而来,身后是万丈晚霞,火烧一般的颜色,迫得人禁不住眯了眯眼。 “我哥来了,快走,”徐昭莫名的心虚,一下子就跳下了墙头,就跟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着急掩盖罪证逃离现场似的。再一抬头,那道绿色的倩影依旧端坐在树上,反摇了摇手中的枝条,扬声喊,“徐大公子,晋王殿下,好啊!” 二人不料树上有人,齐齐看去。 有那么一瞬,仿若时光倒流,靳燕霆怔住了。 徐乘风执扇敲着手心,一下下的,一派从容,笑,“小阿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爬树吓唬人啊!” 可不是,有一回,她爬上了数丈高的大树,等靳燕霆从树下过,突然大喊一声,“燕霆哥哥。”而后毫无预兆的突然跳了下来。 那时靳燕霆也是半大的孩子,力气并不多大,他本能的去接,结果是俩个都摔的不轻,靳燕霆更惨,成了肉垫! 大抵是想到了这些并不愉快的回忆,靳燕霆微微蹙了眉心。 楚寻闻听此言,愣了一瞬,暗道:“原来我这会爬树的技能是原主自带的啊。”自嘲一笑,言,“小时候是调皮了点,不过我今天是有事专门在这等大公子和二公子呢。” 恰在此,金乌上前,附在徐乘风耳边一番言语。 靳燕霆耳力好,听了个完完全全。 徐乘风看了靳燕霆一眼,表情认真了几分,仰头看楚寻,“小阿寻,听说你今天在树上待了一天?” “嗯。”楚寻不觉有异。 徐乘风表情变了变,“找我有事?” “嗯。” 徐乘风神色又认真了几分,一跃上了墙头,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楚寻直起身子靠近了几分,“徐大公子,昨儿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弟弟把他的新娘子接回家?” 徐乘风安静了好一会,不确定道:“就为这事?” 关于这事徐乘风昨儿问过徐昭,徐昭很烦躁,说是被一个疯婆娘坑了。 恰在此,徐昭突然炸了,“你说什么?” 楚寻低头看向他,“你别装!我知道你听见了。” 徐昭先前看俩位哥哥和她这般熟络心中已然起疑,正努力回想“小阿寻”又是何方神圣,忽然听她提了那桩糟心的婚事,只觉方才满腔的爱火都碎成了渣渣,登时因爱生恨,怒从心起,大骂,“疯婆子!大哥,你别理她!她就是个骗婚的!” 楚寻揪了一把挡在身前的枣儿就朝徐昭扔去,“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枣儿没砸上徐昭,反波及了一直站在原地的靳燕霆。后者面上一黑,莫名的生出一种,她在指桑骂槐的恼意。 徐昭气得跳脚,“神经病!” 楚寻不再理他,一把揪住徐乘风的袖子,“徐大公子,你要是做不了你弟弟的主,明天我就登门拜访去找徐老太爷了!”言毕,扭头看向徐昭,喊话,“别给脸不要脸!”旋即,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郁府的围墙内。 靳燕霆一直没看他们那边,却在她纵身一跃的刹那,忽然抬头。徐乘风面上的诧异之色仍旧挂在脸上,与靳燕霆的目光接触后,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徐昭脸都气青了,见楚寻走了,也一头冲进了徐府。 徐乘风手中摇着扇子,若有所思,忽然道:“子麟,你觉得现在的阿寻怎样?” 靳燕霆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什么怎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知所谓,一点规矩都没。” 二人一路沿着九曲回廊往徐乘风的书房去,途中有小厮请安,徐乘风顺口吩咐了句,“告诉厨房,今晚就在书房摆饭了,对了,去玉仙阁打一壶他们家的桃花醉,晋王爱喝他们家的酒。”吩咐完这些,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万幸,小阿寻还是这样喜庆活泼的性子。” 靳燕霆不防又提到了她,本以为中间隔了十年,又出了那样的事,二人再见面一定会尴尬万分,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她仇视的准备。不想又跟小时候一样,她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点没变,鬼灵精怪的,不顾场合,烦人的很。 他忍不住白了徐乘风一眼,“怎么又说她。” 徐乘风挑了书房的一边竹帘入内,闻言,顿了下,“我今天才得知了一件事,话说,子麟,咱们是听谁说小阿寻改嫁了?” “听谁说?”靳燕霆不以为意,“反正别人都这么说。”具体谁说的,他也记不清了。 “可我今天才知道,小阿寻并没有改嫁,这十年来她一直规规矩矩的替郁封守寡,因为太后的一道懿旨才回了京。” 靳燕霆的目光慢慢转向徐乘风,有惊诧有难以置信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 但他知道,既然是徐乘风查出来,就根本不可能出错。 “没改嫁?那谁传出来的谣言?”靳燕霆喃喃道。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徐乘风转了下折扇,忽而又笑了,“好在小阿寻……” 话未说完,书房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徐昭表情纠结的站在门口,半晌挤出一句话,“哥!那个疯女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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