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同志,我和这三位老师是清大的我们学校发生了学生恶性投毒事件经校方紧急会议决定将该名学生送交贵所按社会刑事案件处理。”一名老师文绉绉地跟站在派出所门口张望的宋公安说道。
“学生投毒?!”还是清大的?!宋公安觉得不可思议“是去年参加高考的那拨学生?”
在他看来,77级学生不再需要经过政审和单位同意就能上大学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这些人在思想上肯定就不过关!
“不是大二学生。工农兵学员。”
“啊?!”宋公安忍不住道“工农兵学员里面半文盲挺多的这点我知道。但他们都参加过政审的啊!怎么可能投毒呢?!”
有跟着过来做证人的77级新生不服气地道:“凭什么参加过政审的就不会投毒我们这些参加正规高考的反而还被怀疑投毒呢?”
宋公安很是尴尬,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跟他交接的那名老师打圆场道:“明白,明白任何一个团体里面都有老鼠屎,也都有优秀的人才。咱们先不争论这些问题了,不如您先给立案?”
这时派出所所长也出来了。他在自己办公室听到外面有大动静,就出来看看情况。一看到这么多人蓦地大喝:“什么人?!闹事闹到派出所来了!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宋公安赶紧道:“所长他们不是来闹事的他们是来报案的。”
所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小宋,你还太年轻了报个案需要有这么多人过来?这分明就是来闹事!”
清大老师连忙解释:“所长您误会了我们真是来报案的。我和这几位都是清大的老师,其他的全都是目睹嫌犯犯案过程的证人!”他指着葛乔,“犯案的就是这名学生,她涉嫌向一位男学生投毒未遂,这案子性质实在太恶劣了,所以校方决定把她移交派出所处理。”
所长也跟宋公安刚听到这事一样,惊讶无比:“学生投毒?!现在的学生心都这么黑了?”他望了望被打成猪头的葛乔,“脸都肿成这样了,这是谁打的啊?”
来做证人的46名学生刚刚还窃窃私语,互相议论,这会儿生怕被追责,集体闭了嘴,当没听到他的问话。
所长心里有数:“啧啧,打得可真狠。”
葛乔从被发现投毒开始,就一直处于惊惧之中。这会儿听到有人替她说话,顿时悲从中来,扑过去跪在所长面前:“您救救我!请您救救我!他们都快把我打死了!呜呜呜!”
这类似告状的行为,顿时点燃了学生们的怒火,大家一个个瞪圆了眼睛骂道:
“葛乔,你简直就不是人!你不忏悔自己毒害同学的罪愆,反而还在这里倒打一耙,说我们打你!我就打你了,咋的吧?!你这种人就该挨揍!”
“公安同志,你们对这种人一定不能客气!我们所有人都能做证,她当时就把投在一瓶汽水里,然后把汽水给简晓辉同学喝!我们化学教研室的老师都已经把成分检测出来了,她投的毒叫铅糖。简同学喝了之后,人直接就废了!啥事儿都没法儿干,跟重度残疾一样!”那人还把简晓辉拉出来,对所长说道。
简晓辉现在都还怒火未平,他一挺胸膛:“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变成重度残疾了,我爸妈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她这是一害就害了三个人呐!”
“必须严惩她!这种人最好是关在牢里,一辈子别放出来!只要放她出来,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
派出所里一片喧闹,但所长倒是通过大家的愤怒之语,大致了解了发生的事。
他叹了口气,对学生们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太年轻。对待这种危害人民人身安全的阶/级/敌/人,就得像狂风暴雨一般打击!我看呐,你们那种揍法还太轻了。再重点都是可以的。”
大家心里一松,随即兴致勃勃地望着他,想听听换成是他,他会怎么揍?
所长也不负众望,抬起一只脚,轻轻踩到趴在地上的葛乔手上,然后用皮鞋的鞋底用力碾压。踩得葛乔“啊”地尖呼。
一边踩,他还一边介绍:“起码得像这样嘛。你们不要把她当人看,她就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畜生!”
他轻蔑地望着葛乔:“这种人,要是给足她条件,她怕是杀人都不会眨一眨眼睛的。我会跟民检察院的同志提一下,要他们从重提起公诉!最好是请求法院判她死刑,而且要立即执行!”
“……”
“……”
现场突然就诡异地安静下来。静到几乎连掉根针都能听得到的地步。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有点被吓到了。刚刚来之前,他们都觉得,这种人渣死了最好!可真等所长说要请检察院从重提起公诉,要求判她死刑,他们又害怕了。
妈诶,好歹也是投毒未遂,这量刑是不是过重了啊?
所长见没人响应他,也挺尴尬、不自在:“咋了?我说得不对?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心肠软!对待敌人能心软吗?你对她心软,她就直接把你给毒死了!”
听着这种话,葛乔满脸崩溃绝望,眼泪直接奔涌而出!但这回,她的伤心绝望显然比之前要浓郁很多,即使没有哽咽声引出眼泪,泪花也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没有停顿。
简悦懿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的大哥,此刻看到葛乔内心如此痛苦,她心里实在暗爽。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假如最终量刑真是死刑,那确实判得过重了。
趁此机会,她有目的性地开口:“同学们,这位所长同志有着一副侠肝义胆,他嫉恶如仇这一点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他要是去当江湖侠士,那一定是最顶尖最受人尊敬的那拨人。”
这话说得所长心花怒放。
“但是,”简悦懿把话转了个弯,“您是国家公职人员,您的一切言行代表的是政府意志。您若是嫉恶如仇,那么普通老百姓一定会感到害怕的。怕什么?怕他们只是犯了小错,就会被拉去坐好几年牢,一辈子的人生直接被毁掉。”
是的,大家并非是在可怜或同情葛乔,而是担心自己或亲人犯了错后,得到的惩处是否合理。
所长听到这里,就觉得不舒服了,开口问那些老师和学生:“有这么严重吗?你们会怕这个?”
谁都没答他。但任谁都能清楚明白,这是无声的抗议。
“嗬,你们这些学生!人是你们打的,我就踩了踩她的手,你们就不高兴了!这什么情况啊?!”
简悦懿掷地有声地宣扬:“这情况叫做量刑标准不统一、明确,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国家现在没有立刑法和刑事诉论法。没有一个统一明确的标准,判刑的人就容易因个人喜恶和情绪变化而量刑过重或过轻。”
她说:“要是有了这两部法,您作为公职人员就算再嫉恶如仇,人们也只会赞您一声真性情!”
所长:……说了半天,她到底是不是在骂我?
所长同志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而经过她的一番宣传,老师和学生们都议论起来,关注的重点反而没在葛乔投毒案上了。
往派出所走了一趟,大家倒是更明白立法的重要性了。有一个标准摆在那里,就算判刑的法官有个人喜恶,也一定会按标准来量刑的。那就会减少量刑过程中的主观因素了。
葛乔到底是个狠角色,涕泪泗流一番后,突然爆出惊人之语:“公安同志,我要坦白罪行!不是说坦白从宽吗?我不想死,这件事我不是主使!我只是被人蒙骗了!真正要毒害简晓辉同志的,其实是跟他妹妹同寝室的一个叫刘文秀的女生!”
这转折来得太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再度被拉回到案件上面。
所长急急问道:“你是说,这件事除了你这个主犯外,还有教唆你犯罪的人?”
葛乔失声道:“为什么我是主犯?刘文秀教唆我犯罪,她是主犯才对!”
“事情是你做的,你不是主犯是什么?!就算是别人挑唆的,你要是不听挑唆,这事儿也不可能出啊!”
老师和学生们又议论纷纷起来,大家神色都相当复杂。
原本以为这种事只是偶发性事件,没想到居然还能牵扯出一个人来。这令大家更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只有听到过葛乔和刘文秀对话的简悦懿,才知道葛乔不过是为了从宽处理,故意把刘文秀拖下水的。
她就知道,想害她的人,老天爷不可能放过的。
只是没想到,刘文秀的报应也这么惨烈。
她有几分唏嘘,但又觉得这么严重的刑事案件,派出所一定会细致调查的。就算葛乔污蔑了刘文秀,最终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一定是会被查出来的。
派出所把被投毒的那瓶还剩一多半的北冰洋汽水小保管了起来。因为来当证人的学生实在太多,所里出动了所有公安人员录口供,这其中也包括所长在内。
简悦懿和简晓辉也详细叙述了案发经过。
这两兄妹录完口供后,就被告知可以先回学校了。以后有调查需要时,可能还会再找他们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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