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看,当日妾身赏花所穿的衣服,拿的手帕,上面都用这种熏香熏染过,这里面含有非常浓郁的紫藤花香,但是这块熏香并不是妾身的。据妾身所知,有些虎头蜂最爱紫藤花的浓郁香味,闻到了就会攻击。妾身猜想,这定是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让妾身命陨毒蜂的毒液之下。只要找到这熏香的主人,便知到底是谁如此狠毒。”常姝看向莹婕妤,莹婕妤面上仍很镇定。 常姝示意绿衣说话,绿衣点头道:“启禀皇上,主子,这熏香是在绿浓的床下发现的。” “哦,绿浓,你来告诉我,这熏香你是从何处得来?是谁指使你用这熏香给我薰衣服手帕的?”常姝挑眉扫了一眼绿浓。 绿浓立马跪下了,以头抢地道:“主子,奴婢,奴婢罪该万死,这熏香是奴婢在地上捡的,没有谁指使奴婢。主子饶命,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在地上捡的?你倒是会捡。“常姝嗤笑道,绿浓不承认,看来这莹婕妤给了她不少好处。 “绿浓,我天天跟你在一起,我从来没看到你捡过这种熏香,你为什么要害主子,现在皇上在这里,你还要说谎吗?”绿衣恨恨地说。 绿浓跪在地上不起来,只坚持说没人指使她。 “妹妹,原来是你的下人给你用了熏香,与他人无关。你现在一直追问她,难道是想让她去污蔑谁吗?”莹婕妤现在更加淡定了。 常姝回道:“莹婕妤,我记得你宫里有个小太监很会调香,对不对?这样的熏香对他来说不难吧?” “小贵子手艺可不好,你这样的香太特殊,他可调不来。”莹婕妤想将小贵子撇出去,常姝偏要将他拉进来。 “是吗?可是小贵子可不是这么说的。皇上,妾身的内侍找到了小贵子,他现在就在外面候着,要不要将他们几个召进来,听听事情的原委?” 纪云臻对姚公公示意了一下,姚公公弯腰点头道:“传小贵子,莘贵人内侍。” 付清,杜建,小贵子一同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礼。那小贵子浑身有些酒气,脸也红通通的,但是一双眼睛透着清明,此时低下头,不敢看其他人。 “小贵子,你可认得这熏香?”姚公公指了指常姝手中的熏香。 小贵子极快地抬起头,视线落到那熏香上,吃了一惊,连连摇头说:“奴才不认得,不认得。” “付清,你来说。”常姝点了付清的名。 付清膝行一步道:“回皇上,奴才奉主子命,提了好酒找到小贵子,然后灌醉了他问薰香的事。小贵子说漏了嘴,他帮莹婕妤调了紫藤熏香,目的就是想要引虎头蜂来蛰莘贵人。因为这件事他做得好,所以莹婕妤打赏了他,这是莹婕妤给的赏银。“ 付清双手捧上银子,姚公公拿去呈给皇上看。常姝也瞄了一眼,那银角子做成了花瓣状,看起来十分别致。 她注意到小贵子偷偷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包,然后怨恨地盯着付清。 杜建又道:“皇上,奴才还在小贵子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将一个纸包拿了出来,打开来后,周围人都瞪大了眼。 那纸包里是几只死掉的虎头蜂,翅膀跟尾部残缺,头部还有灼烧的痕迹,看来是有人想将虎头蜂毁尸灭迹,结果还遗漏了几只。 “小贵子,从实招来。”纪云臻终于发话了。 那小贵子瑟瑟发抖,不断磕头说:“皇上明鉴,奴才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奴才的房里,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求皇上饶命。“ 这太监嘴还挺硬。 常姝心想,她刚想说话,纪云臻倒是比他先开口了。 “狗奴才,朕你也敢欺瞒。姚密,去将人给我带过来。” “是,皇上。”姚公公出去让小太监去把人提了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跪了下来,纪云臻道:“是谁向你要了虎头蜂,你现在指出来。” 那太监抬头看了看,然后指着小贵子道:“皇,皇上,就是这位公公。他给了奴才银子,然后跟奴才说想要一些活得虎头蜂,因为翠熹宫的莘贵人有隐疾,就需要虎头蜂做药引。他给的银子多,又说这是主子的命令。所以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才将虎头蜂给了这位公公。” “我有隐疾,奉了我的命令?”常姝惊诧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病需要虎头蜂了,还让你这桂香宫的太监为我去讨?稀奇,真是稀奇。姐姐,你玩得一手好花腔。先是让小贵子以我的名义去寻虎头蜂,又让他调香,收买了绿浓将熏香沾染到我的美衣手帕上,在赏花的时候把虎头蜂放出来,到时候虎头蜂就会蛰伤我。别人不会怀疑,就算起疑查下去,也只以为是我自己寻了虎头蜂,自食恶果。你真的冰雪聪明。” 常姝将她好一通夸,莹婕妤连忙对皇上说:“皇上,不是这样的。妾身,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突然一指常姝,“一定,一定是莘贵人收买了小贵子,让他来诬陷我,一定是!皇上,您要相信妾身。” 常姝被她唬了一跳,见莹婕妤从床上急急地走下来,在雪侨的搀扶下一步步地挪了过去。她也赶紧走过去,先她一步到了纪云臻的面前。 “皇上,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莹婕妤害妾身不成,自己落入了水中。醒来之后,却又诬陷是妾身推了她,如果不是妾身发现破绽,现在妾身已经进了刑院了。这些天,妾身吃不好,睡不好,中间还上吐下泻,差点将命给交代了。皇上,您要给我个说法。” 她努力想要挤出点眼泪来,可是她没有莹婕妤一秒变脸的技术,费了半天的劲脸上还是干干的。她只好做出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手抵在额头上,脖子弯出脆弱的弧度。 “莹婕妤,朕问你,莘贵人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你指使小贵子取虎头蜂意图谋害她?”纪云臻的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带着一股子寒意。 “皇上,咳咳咳,妾身冤枉,咳咳,冤枉啊,”莹婕妤拉长了声音,“妹妹,你何苦要这么对我。” 她似乎是站不稳,往常姝身上倒,常姝被她带的倒在了地上,手上的伤疤被她碰到,钻心地疼。这下不用装,常姝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不能浪费,她马上躺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望向纪云臻,那样子,别提多可怜,多无助了。 你惨,我比你还惨,看这下皇上如何判。 “莹婕妤,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这件事朕已经查过了,只是你一直昏迷,朕才没让人声张。可是你醒来之后,面对朕的询问,却选择了说假话,诬陷莘贵人。你意图害人在前,撒谎诬陷在后,朕的后宫容不下如此心肠歹毒之人。明日,你搬入碧鸯宫,静思己过。这几个奴才全都杖责二十,发配出去。“ “皇上,皇上,不要啊。”莹婕妤跪在地上,抓住纪云臻的衣角,“妾身真的没做过……” 纪云臻站起瞪了她一眼,眸中的怒意惊得莹婕妤松了手。 “莹婕妤,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再说谎,你的族人也性命不保。” 他说完要走,莹婕妤满脸泪水,冲着纪云臻的背影喊:“皇上,皇上,妾身知道错了,求皇上不要让妾身去碧鸯宫。妾身不想去。” 她太过激动,话没说完就又咳嗽了起来,脸色猝然一变,她伸长了脖子。常姝一看不好,忙将她扶起,雪侨吓得大喊:“主子,主子,太医,太医!” 莹婕妤一口气没上来,紧紧抓住常姝的手,嘴一直翕动着,最后手一松,闭上了眼睛,人就这么没了。 ******** 死者为大,莹婕妤去世之后,皇上没有再追究她的过失,也没有把她做的事公布出来,将她安葬之后,只把几个犯错的奴才处置了。 莹婕妤死得突然,她死的时候,常姝也在场,她之前又刚跟常姝闹过矛盾,常姝还被怀疑是推莹婕妤下水的凶手。宫里便流传开,常姝害死莹婕妤的说法。 虽然那之后皇上不再禁足常姝,但是常姝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她走到哪里,哪里的宫女太监老远看到她就作鸟兽散。 凑巧碰到她的,也战战兢兢,好似她是洪水猛兽。 除了这个流言之外,她还听到另外一个说法,虽然宫里的人讳莫如深,但是她还是让付清给打听出来了。原来他们还说皇上八字硬,克女,所以后宫的妃子才一个个地都没了。这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常姝只觉得宫人好大胆,敢背后说纪云臻的坏话,真查出来肯定小命不保。 果然没过多久,太后就严禁宫人乱说,有几个宫人被永安宫的太监听到,当场杖毙了。 之后这个说法果然就没人敢说了,不过令常姝奇怪地是,太后却没有禁止其他人去议论她,好像故意让人去把莹婕妤的死扣在她身上一样。 这可真是让常姝郁闷。 不过,这还不是让她最烦心的。尚衣监的人态度敷衍,迟迟不送来她的夏裙更让她心浮气躁。 常姝穿着秋香色的长袖衣,水蓝色的八福裙,不停地用团扇扇风。即使这样,她的汗也不停地往下淌,后背都湿透了,她抬手摸了一把汗,将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了白皙的小臂。 呼,这样凉快多了。 “主子,主子,您在做什么?”绿衣进来,飞快地跑到常姝身边,将她的袖子给撸了下午,并仔细地抚平了。 “绿衣啊,我实在是太热了。现在又没人,你就让我撸起袖子吧。”常姝跟绿衣商量。 “主子,您热,绿衣给您扇风。或者绿衣去要冰好不好?您是贵人,这样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不太好。”绿衣委婉地劝说常姝。 “可是这衣服真热。对了,你不是说着夏装该发了吗?为什么还没人送来?”常姝说着又擦了一下汗。 “主子,奴婢去问过,她们说主子的衣服马上就好了。”绿衣回道。 “她们这话我都听了几遍了。”常姝摇头。 “那,奴婢再去问问?”绿衣想去。 常姝递给她一把扇子:“她们要是有心早就送来了,之所以不来,你还不知道原因吗?” 绿衣给常姝扇风,脸上又有愧色,常姝拍了拍她的手,心里有了主意。 她现在还是太弱啊,谁都能无视她,欺负她,她现在是个妃子,这后宫里皇上最大,她必须要借势,她可不想一直受这罪。 这衣服实在是太太太厚,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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