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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湘地到齐云山千里迢迢,莫霜明在路边野店买了三匹马,马蹄踏尘,日月兼程。  安婧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以前简直是有病!  居然会觉得江湖侠女过的潇洒胜王侯!还曾经幻想过甩掉侍女护卫自己一人闯荡江湖……真是人不荒唐枉少年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前几天的发火,系统被她吼了一顿之后就没声音了,俨然一副闭门谢客打死不见的意思。安婧也不在乎,赶路虽然累,但好在身边人有趣。一路上莫霜明与她相谈甚欢,天文地理,江湖轶事,莫霜明几乎拈手就来。  博学多识又风趣幽默,都道知己难寻,安婧觉得莫霜明的每个想法都能与自己契合,哪怕是闲话草木春秋也别有一番诗意。相对而坐,以翠叶作碧玉筒,以花露作美酒清茶,清风朗月竟生出风月无边。  安婧捧着碧玉筒小小的舒了口气。  “大哥,还有多久才能到啊?”走了有五天了,安婧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之前安婧你修书一封已经快马加鞭往齐云山送去了,再有一月大约就能赶到齐云山了吧。安婧若是觉得无趣,前面就是城镇正好可以玩玩歇歇脚再走。”  “不用了啊,再被离火教的人追上我得气吐血才是。还是早些走吧……就是连累了大哥。”安婧心生愧疚。  她自小就不愿意欠人人情,人情债难还。安婧的性情骄傲,最不喜与人伏低做小,最厌烦的就是繁复的人际交往。人情债就等于麻烦,她自认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无法理所应当的见旁人被她连累。  “说什么呢。”对坐的男子微微倾身,伸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我是你大哥,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该护着你。何况,不是早就说了么?不是你牵连我,而是我与离火教本就有这一日,不过是提前了而已。不要什么都怪在自己身上。”  他温凉的指尖落在安婧的眉心,带了几分力揉了揉“别绷着脸啊,老是皱着眉头小心长皱纹,女孩子家就该多笑笑才好看。安婧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不笑不是太可惜了。”  “噗嗤”安婧果然笑了,她的伤感情绪被一扫无余,嗔怪道“大哥就知道开我玩笑。”  “笑了就好,这个玩笑开的值得。”莫霜明收了手递过去一面帕子温声道“擦擦脸,擦干净了我们再上路。”  “嗯!”    红枫满地,落叶风卷,安婧掐了掐时间,觉得赶到齐云山的时候还能抓住秋天的尾巴,自忖不用在外过冬的安婧心情都要飞起来了~  道路坎坷但有世交兄长相伴,一路虽艰苦却也算登山踏水;况,甩了离火教那帮蠢货后,除却条件艰苦点也与游山玩水无异了。安婧从前没机会漫山遍野的跑,现在把儿时的乐趣全补了回来,拽着莫霜明拈花惹草,跳脚摘果的好不欢乐。  ——待报了仇,就归隐山林,与他相伴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在打闹完之后,被莫霜明扶着坐下的安婧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如同一个芽一般,在心底慢慢探出头来。  反正她的任务也是要莫霜明幸福的,不是么?少女的情窦,本来就是毫无道理的。  “哎呀,若是没有离火教那群讨人厌的在,这游山玩水也挺快活的。”她随手折了一枝红枫,踮起脚来插在了男子的鬓边。  “这是?”男子抬手一模,无奈的轻斥“又调皮。”说是呵斥,不若是纵容的宠溺。  认识的久了,安婧的少女情怀与孩子气在莫霜明面前显露无疑。  “大哥大哥,咱们从这山上走,看到了不少景色呢,前些日子重露还抓了两只兔子,皮毛雪白的可人喜欢。”她叽叽喳喳的在莫霜明身旁说笑着,说的对方忍不住打趣“安婧现在不担心那些不速之客了吧?是谁一开始嚷嚷着连累了我们要自己一个人走?要是你一个人,可抓不住那兔子,它跑的可快了!”  安婧不好意思的跺脚“这不是,这不是……哎呀我以后不说了!大哥,等到了齐云山找到了姑母,我带大哥去游玩……”她在莫霜明身旁,一边走一边不着痕迹的踢开路上的石子,手上拿着一根树枝替身旁人拨开枯枝落叶。  “等到了齐云山差不多冬日了,齐云山的梅花也要开了,我带大哥赏梅去。梅蕊雪也是泡茶的佳品呢……”她说着说着,不禁憧憬起来了“千山雪寂,红梅折枝,应是人间仙境。”  此言一出,莫霜明轻声叹“可惜,在下却是看不见如此风光了。”   “怎么看不到?”安婧轻快笑“这世间又不是只有一种看风景的办法,千山雪寂尚有鸟过,红梅折枝亦有冰雪落,这些东西,难道大哥‘看’不到么?”  她自旁边轻轻折了一只嫩黄的花朵,拂在面前人的鼻尖上问“大哥,你看见了么?”  莫霜明微微倾身低首,一触那柔软花瓣,笑“看见了。”  安婧随手将花一塞他手上嬉笑“瞧,大哥这不是看见了么。若要看风景与常人有何异?明明是一样的人,自然要一视同仁。况且大哥本就比旁人有本事,说一句平等相待都是他们高攀了,那些人哪有大哥学识渊博,武功高强呢?”  闻言莫霜明微笑“当然。”  他生于世间二十五年,就连自己最亲密的兄弟都对他有过同情与怜悯。可谢采薇,却是唯一一个说出这样话的人。  一视同仁。  重露追在后面,听得一言半语,心里暗暗吃惊,没说没想到谢姑娘竟然是这么一个见多识广,心胸阔达的人。  他与莫霜明一同长大,深知常人对他明是欣赏,暗地嘲笑的态度,如今碰上安婧这样的人更加心生好感。  昼夜赶路,中途经过了不知多少的小镇,时已至初冬,安婧在路上就书信一封令人送往齐云山。  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家败落,祖荫犹存,安婧找了故交旧友走官驿送信至齐云山,现在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虽然江湖和朝堂是两个世界,但总是有相通之处的,许多江湖人都习惯于将官府割裂开,江湖事江湖了,如安婧这样还动用官方力量去插手江湖事的,说出去是该被鄙视。  但是安婧可不管这些。  笑话,能用的资源为什么不用?她本来就不是江湖侠女,若没那一场变故,不论是她还是谢采薇,都应当是悠然度日的闺中娇女。  若不是她谢家故交里的确没有掌兵的,她早就投奔过去,兴许早就能围了离火教的老巢放火一窝端了!    今日云阔天高,暖阳融融,恰是个好天气。  总是走小路,爬山过河的,期间少有正面遇上离火教的人。  安逸久了,胆子就起来了。  恰巧过两日就是冬至,民间热闹堪比过年。安婧从前在家时最喜欢上街玩耍,如今风餐露宿了这么久颇有些忍不住。  她顾虑着后有追兵将心头的痒压下来,莫霜明却偏偏善解人意的问她。  “过两日就是冬至了,现下在走两个时辰就到前方了城镇,不如住两日,等冬至过了再走?那里想必会很好玩。”莫霜明坐在茶馆中,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碗茶推到安婧面前。  “这……停留的久了,会不会后面的人也赶上了?”安婧尚且有几分犹豫。  “嗨,哪有这么玄乎,不过是停留两天罢了,我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没有碰上,说不定啊他们和我们走的就不是一条路。”莫霜明宽慰她“大哥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安婧不至于连这都信不过大哥吧?”  “怎么会,我也想玩呢,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安婧欢快的答应了。    她的确好久没出去玩了,山野风光再好看,也没有夜市灯会热闹啊。  她这么想着,就期待了起来。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离火教的人不至于这么厉害吧?又不是狗,追着味来的。    本来惴惴不安的安婧,自我安慰了一番,再听莫霜明与她说趣事就很放心的把担忧丢在一边了。  大哥是老江湖了,肯定懂得多,要是会有危险也不会说这话了!    两人在茶摊上喝了茶,略停了停就往城镇里的赶了。  越靠近城镇,人流越密,安婧不免勾起了些许回忆。  两人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悬星初挂,弯月如钩。  这个世界的风俗与安婧的世界相差无几,皆是拿冬至当春节过的,舞龙舞狮,赌博下注,甚至还有各种表演庙会,十分的热闹。    “昔年我入京……一城,时值冬至,但见城门有金线环绕,挂满了琉璃灯,月色下璀璨晶莹,华彩绚烂。听城里的老人讲,数百年前有一位贵女就是在冬至之日出嫁,所嫁之人乃城中勋贵,豪奢万贯,贵女喜好繁华,于是特以金子打做线,绕上城门三道挂灯以表真心。此后就渐渐形成了风俗。”安婧看着花灯便说起了旧事。  “哦?那女子想来过的很幸福,夫家如此用心。”莫霜明听到这种传言会心一笑。  安婧却蓦然截口道“不。”  “嗯?”  “她过的一点都不好。”    当年出嫁的那位贵女,正史上也不过寥寥几笔,记载着她乃开国帝王原配,聪慧非常,但门第远比不上门阀之女。后来帝王登基,只给了她一个妃位,另立她人为后,更因为其父兄似乎手中有兵权而频频找茬,对其家族欲杀之而后快。    “嗯?”莫霜明有些疑问的嗯了一句。  “她嫁的人是好,可却没能对她好上一辈子。江山美人,向来要取其一。不巧,她的夫婿更爱江山,更愿以美人全族换江山稳固,于是杀其子,祸其族。”  莫霜明心头一寒。  她望着花灯,眼底一片的漠然“我那时方知,所谓亲缘情缘便如天上云烟,终抵不过权势利益动人心魂。”  她看着莫霜明墨黑的双眼“总有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到他的权谋野心。”  她忽而嘲讽一笑“传言那位贵女在帝王开国时出了大力,收孤儿,养军队,置粮仓。从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可窥的风华绝代。可惜正史上并无她多少记载,只寥寥几笔,记她名‘辞颜’。就是这,都不知是否是真名呢,许多人猜大概是出自她留下那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如此一想,当真可怜。”    莫霜明听她这样说陡然心里一跳,想到了什么,心上漫了复杂。  许是夜里天冷风凉,最易感伤,安婧恍恍惚惚的忆起当年有些不在状态。  “若大哥是他,江山美人要选哪个?”  莫霜明闻言一怔,几乎脱口而出“自然都要!”  “都要?”安婧骇然,不禁觉得好笑“哪里能都要?美人聪慧非常,族中又多才俊,门第颇高,他日若生子杀帝,废立幼主,岂不是江山拱手让人了?”  “安婧此言差矣,既然已经是九五之尊大权在握了,还会怕这个?只要让美人离不开他不就行了?”他轻描淡写将心中的残忍血腥想法带过。  杀她家族又如何,只要不让她知晓,一切不还是照常?莫霜明心道这样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之策?那帝王做得太过明显所以才惹得美人翻脸,若是隐晦些又有谁知?  只是这些话他显然不好和安婧说出口。    安婧虽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也没深想,只是笑笑不说话,继续拉着人逛了。    她只记得野心权谋从一双眼眸中就能看出,却忘了,若是对方的眼眸本来就是一片虚无又该如何是好?  【系统:呵呵,呵呵,呵呵……】  系统好久不说话了,猛然说一句把安婧惊着了,她趁着低头放莲灯的空档问。  【安婧:你怎么了?】  【系统:我在笑如今还有人记得她名讳。你能记得,不枉费我选了你。】    安婧心里一跳,宛若滔天海浪让她说不出话来。  系统口中指的‘ta’,是辞颜?  系统为什么会看中她?为什么说她和辞颜像?  辞颜……究竟和她是什么关系?  安婧心念一转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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