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大亮,映照出对面墙上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特为君奉上鲍鱼之肆,望笑纳”,铁钩银划在方正中透出肆意,似乎和写字的人一起在嘲弄着元九。 元九一把扯掉衣服扔出门外,然而已经晚了,他□□的身体上仍旧萦绕着那股中人欲呕的臭气。 元九目眦欲裂。鲍鱼之肆,一种平时无色无味,遇水却超级臭的秘合香料,哪怕只在衣服上沾染一丁点都能透入肌肤,臭气数日不散,无法去除。林渠居然用这招,简直无耻! 他咬着牙奔向浴室,门大敞着,显然林渠进去过,肯定也动了手脚,但是元九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即便眼前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先洗了澡再说。 淋浴打开,温热的水冲刷着他紧实的肌肤,溅起朵朵水花。元九面色阴沉地观察四周,寻找林渠布下的陷阱。这是个阳谋,林渠明摆着告诉他浴室里有问题,然而林渠也吃准了,他不得不进来。 一分钟过去了,元九没发现任何异样。他轻哼一声,伸手向虚空一划,指尖顿时青光大盛,浴室的四壁顿时被照得如同透明一般。在瓷砖的缝隙间他看到了两个小黑点,迷醉和迷心虫,原是他放出去的那两只。元九冷哼一声,弹指射出两道疾风奔向那两个小黑点,那两个东西瞬间粉身碎骨,消失无踪。元九四下再看,再没发现任何异样,于是沉着脸反复冲洗了,裹着浴巾跨了出来。 他赤着脚慢慢在屋里巡视,每到一处便放出青光照耀,很快,又有几处异常被清除,墙上那行字里藏着两个迷心虫,元九不屑地说:“拾人牙慧!” 门口有一滩水渍,一个瓷碗的碎片横七竖八地掉了一地,显然林渠是把鲍鱼之肆放在盛水的瓷碗上方,用什么方法固定在了门框上,他推门时鲍鱼之肆掉进碗里发出臭味,又洒在了他身上。元九面沉如水,林渠是在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把妖管局弄成了个大厕所,林渠就让他也沾沾臭气。 简直幼稚到可笑!元九弹指扔出那堆碎片,跟着抓起一件新的长袍,随便披上闪出了门。整栋楼都是臭的,至少有三四天没法住人了。 妖管局里,林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八卦镜上收回了目光。在水里加上一个镜明特制的千里眼果然好用,那水被鲍鱼之肆弄得臭不可闻,料想元九也不会认真检查,水干后千里眼也渗进了地缝里,正好可以监视元九的举动,免得他又出其不意搞什么动作。 他眼前又出现了街头那两辆车猛地撞在一起的情形,虽然司机伤势都不重,但谁能保证元九下次不会下狠手呢?这个人为达目的从来都是毫无顾忌,一定要盯紧了,不能让他伤到元芫。 他想到元芫,突然便想起搂紧她时那前所未有的体验,顿时一阵热血沸腾,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被他惦记着的元芫此时正愁眉苦脸地接听母上大人的电话:“……你吴姨外孙女的同学今天看直播,说有个叫元芫的一口气吃了十几斤香菜,你吴姨一看,可不就是你吗?幸亏你吴姨跟我说了,原来你背着我这么胡闹,简直不要命了!” 元芫完全想不起来这位吴姨是何方神圣,她陪着笑脸说:“没事的,我最近很能吃,所以才弄着玩玩……” 她爸爸在旁边插话说:“再能吃也不能一口气吃十几斤,你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肠胃有没有事。” 母上大人嗤笑一声:“你闺女你还不知道?只要不在咱们眼皮底下,你说什么她肯听的?元芫你给我听着,明天开始回家吃晚饭,一天都不许落下!” 元芫苦着脸挂了电话。她是本地人,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从没离家超过半个月,工作后磨了大半年才说动爸妈搬到家里的旧房子单住,要是真的每天回家吃晚饭母上大人肯定会趁势留她在家,以后就别想再单住了。 怎么才能继续逍遥呢? 这天夜里元芫睡得很不安稳,乱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梦见母上大人突然把她拖回家安排在储物间里住,一会儿梦见林渠和元九驾着云在半空里像投□□一样对打,天亮时她梦见元九来接她上班,对她一笑时却露出了青面獠牙,吓得她尖叫一声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了。 此时才刚七点,元芫一边吃早饭一边向路边张望,并没有看到元九,要不要自己走? 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控制不住,元芫迅速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抓起包就跑了出去,她一边跑一边用软件叫车,等跑到路边时,车也来了,她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五分钟后,元九停在了元芫上车的地方。他耐心地等了一刻钟还不见人出来,于是拨通了元芫的电话,笑着问道:“怎么还没出来?别是睡迷糊了吧?” 元芫心虚地说:“出门刚好有空车,就走了。” “哦……”元九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元芫更心虚了,期期艾艾地说:“我不知道你来接我……” “没关系,”元九莞尔一笑,“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元芫抢着说,“今晚我要回家……”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元九已经挂了。元芫握着手机半天没有说话,明明不是大事,为什么觉得很有罪恶感? 上午九点半,元芫刚开完部门例会,电话响了,李薇的舅舅、副总经理程利民煞是严肃地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元芫有点奇怪,程利民并不是个亲民的领导,她也没有项目归他统管,有什么事找她? 她告诉宋连生程利民叫她,宋连生木着脸说:“说话谨慎点。” 元芫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宋连生这人一向嘴紧,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提前说出来,她只能一路猜度着去了。 程利民坐在巨大的半圆形办公桌后面,桌面上满满地堆着书,背后的大书柜里满满塞着书,颇有几分文化人的既视感。他本人长着一副文化人不太常见的欢喜团圆的肉圆脸,小眼睛躲在黑框镜片后精光闪耀,一笑起来像个发了胖的树懒,有种意外的滑稽。 现在他就用这种笑容对着元芫,慢悠悠地怎:“最近工作挺轻松吧?” 元芫立刻想起宋连生那古怪的提示,于是回答说:“没有,手头有四本书正在做,还有两本下厂了也得盯着,挺忙的。” “真的?”程利民笑的更加和蔼了,“既然这么忙,那就更应该把精力全部放到工作上来,虽然你们年轻人都挺强调个性的,但是首要还是应该把工作做好,不能让个人的事情影响到工作。” 元芫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连忙拦住了他的话头:“程总,我手头的项目都是严格按照部里的计划推进的,进度情况宋部长那里都有登记,并没有出现您说的影响工作的情况。” 程利民稍微向前探身,笑容不变:“我并不是说你没按计划走,但是,既然有精力做直播,为什么不把这部分精力放到工作上,争取把工作提前完成呢?” 元芫觉得心里有一万头草尼马疾驰而过。有毛病吧这人!就算她不吃不睡赶工,那美编呢?审稿呢?更重要的是,印厂呢?所有人都跟着她调整工作计划吗?再说,有计划不遵守,那还费事弄什么计划,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好了! 她不软不硬地说:“虽然我做过两次直播,但那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并没有影响工作。如果程总觉得我的工作进度有必要比计划加速的话也没有问题,我回去跟宋部长说一声立刻调整,也麻烦程总跟美工部和印厂那边协调一下,我们几方也好对接。” 程利民向后稍微挪了挪,笑容总算没那么假的让人难受了,他看着元芫,声调冷了不少:“年轻人啊,老是恨不得把工作时间和业余时间划分的一丝不差,这种习惯不好。但凡把玩的心思放一半在工作上,早就成行业翘楚了。” 元芫简直想直接问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了。她最讨厌这种想整人都不直说,拐弯抹角扯一堆大道理的做派,连作假都透着一股子道貌岸然的腐臭味,怪让人恶心的。 她抗拒地转过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程利民看出了她的不满,笑容淡到几乎没有,生硬地说:“你说工作忙,但你又有精力搞什么直播,还闹出这么大动静,看来你现在的工作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挑战,年轻人既然有能力就多锻炼锻炼吧,从现在公司的重点项目《路》由你跟进,你回去尽快把工作交接一下,周五前必须正式接手。” 元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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