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冰得令我一哆嗦,我愣了愣,道:“老姨,我看您病得不轻,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不要……不去……去也没用……”她边说边将手从我掌心抽出,缓缓抬起摸了摸我的脸,然后自言自语般咕哝了句:“还好……还好……”
还好什么?我没问。
只继续劝她:“您看看您,都瘦成这样了,身上还这么凉,不去医院怎么行?”
“不去,”她再次摇头,朝我笑了笑:“去了没用,北棠,去了没用……”
我从没见过老姨这么固执的样子。
她一贯规矩多,忌讳多,什么有益做什么。这是第一次,我看到她任性成这样,仿佛对自己身体的这种状况,完全没有任何警惕。
“老姨,”于是我试着再劝:“您不是一直都说,天大地大,身体最大么?无论怎样,生病这种事还得去医院,您看我这才离开多久,您就突然瘦成这样,老姨,无论有用没用,咱先去医院看了再说好吗?”
说完我便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往老警给我的那个号码打过去,但刚要按键,突然老姨一把抓住我手腕,将我拿着手机的手往下按了按:“北棠……说了……不去医院!”
她的力气并不足以制止我,但她的固执和她脸上的神情让我紧张。
直觉她身上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而看她这病,也可能不仅仅只是寻常概念中的病。
所以一时沉默下来,我目不转睛看着她。
她似乎察觉到了,抬了抬头,她试图再次给我一个宽慰的笑,但挣扎半晌,嘴角却只勾勒出一道有些诡异的弧度:“北棠……有些病,医院真的治不了……你忘了你的泥巴症,是怎么治好的了么……”
她的话,再次印证了我的预感。
一时语塞,我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把我抓得更紧,然后,慢慢将她那双始终紧闭着的眼睛朝我睁了开来:“你再看看……我这种样子,去医院还能有救么?”
看到她那双睁开的眼睛的一瞬,我险些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正常人眼皮下包裹着的,是眼球。但老姨的眼皮下,眼眶内,装着的却是大团脓液,和一小块一小块蛋黄样的东西。
该怎样形容这双眼给我带来的冲击,我只知道,那瞬间,我仿佛连呼吸都找不到了。
脓液在老姨睁开眼的同时,跟眼泪似的从眼眶里滑了出来,空气里的腐臭味于是变得越发浓烈,一度令我几乎无法控制地想转身往外逃开。
“老……老姨……您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好半天我才听见自己喉咙里哆嗦着挤出这点话音。
老姨把眼睛重新阖上,抬起手,平静地把脸颊上的脓液擦了擦:“这是报应……”
“什么报应??”我不解。
她苦笑了声:“北棠,今天刘立清那孩子来找过你的是不是。”
我一愣:“您怎么知道……”
问完,却随即明白了过来。
因此一激灵,我不由霍地起身,费解地看着她:“老姨……难道刘立清挂在身上的那个东西,是您教他做的?!”
“……是。”
“……为什么?您知道他要用来做什么吗??”
老姨再次一声苦笑:“原先是知道的……但今天他做的事,我是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北棠,如果我知道他是这样一种人……无论怎样,也不会教他那么做的……”
“可是不管他有没有对我作什么,这种事,无论他对谁做都是不应该的。老姨,我不懂,您为什么要教他做那么可怕的东西?”
“我么……”她沉默片刻,垂下头,慢慢握紧了被子下那只枯枝般的手:“我只是看那孩子着实可怜,所以……想要救他一条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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