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身上一阵发冷,紧跟着,后脑勺就像被劈开了似地一阵剧痛。
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完全没有任何意识。
等到脑子里的意识渐渐回笼时,刘立清睁开眼,发觉天已经亮了。
一度他以为自己先前所经历的一切是场噩梦,但当他感觉到地面的冰冷,和看清楚周围惨白又空荡的环境后,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仍在停尸房里。
而昨晚那一场噩梦般的经历,也根本不是梦,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脚踝上清清楚楚印着几根发黑的手指印。
他怕极了,哪里还敢独自继续逗留在这间停尸房里,只觉得那些紧闭着的陈列柜随时会打开一扇门,然后,从里头爬出一具不知道在这地方藏了多久的尸体来……
他逃也似地离开了那栋坟墓似的太平间。
匆匆回到家后,他就病了。先是头痛发烧,然后腹泻。肚子疼的跟刀绞似的,连去卫生所的力气也没有。
折腾了几天后,丘梅姐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他生病的消息,犹豫再三,终究对他仍存有一丝感情,所以还是到他家里去看了他。
见他实在连床也起不来,就留下照顾了他几天。
原本刘立清以为因祸得福,虽然受了场惊吓又生了场重病,但他似乎以此换得了丘梅姐的垂帘。正试图鼓起勇气借这机会往前更近一步,谁知就在丘梅姐答应照顾他的最后一晚,丘梅姐却出了事。
那件事,若不是老姨此时说起,怕是至今都不会有人知晓。
因为丘梅姐活着时不能说,死后,更应该随着人入黄土,就此埋了干净。
可是最终仍是见了光。
老姨说,就在丘梅姐照顾刘立清的最后一天,她在回家去的路上,被人绑走,强奸了。
由于丘梅姐始终没看到那名罪犯的样子,所以罪犯在发泄过后没再继续伤害她,而是把昏迷的她扔进了山沟里。
那时由于既怕我叔叔看到他,又不放心丘梅姐一个人走夜路回家,所以刘立清犹豫了很久后,骑了车想去丘梅姐家里看看她是否平安到达。谁知刚经过山谷边,就发现了衣衫褴褛的她。
当时的样子,不用问什么,也清清楚楚知道丘梅姐发生了什么。
登时刘立清又气又悔。
气自己顾虑太多,悔自己没有不顾一切去送丘梅姐。当时就想去报警,但丘梅姐拦着死活不让,因为她认为那样的话,会让她从此再村里人面前再也没法抬头。
刘立清想想也是,便只能先把丘梅姐带回家。
原想先安抚住她的情绪再送她回家,谁知他才有事刚走开一会儿,丘梅姐就差点喝了农药。
刘立清为此跟丘梅姐大吵了一顿,问她为什么要想不开。
并且发誓说,无论她怎么想,他一定会娶她,让她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丘梅姐似乎是被他给说动了,也似乎是被他安抚得平静下来了。只是那天他将丘梅姐送回家后不久,丘梅姐突然就嫁人了。
新郎不是刘立清,而是王川。
丘梅姐结婚那天,刘立清几乎快要疯了。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毕竟人家是未婚夫妻,是被双方家庭认可的。
他刘立清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吸毒者,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个看守太平间的。
于是那一天,大病初愈又喝了太多的酒,他一个人在丘梅姐出嫁的那条路上东摇西晃地来回走,像个丢了魂的幽灵。
最初还有人过来劝他,后来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样也不知道浑浑噩噩走了有多久,从黄昏到黑夜,从黑夜到凌晨。
走得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叫他名字。
刘立清以为又是谁来安慰他,下意识应了一声。
但回头看,身后哪有什么人。
只有阎王井上几叠纸币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而就在刚刚之前,他发誓,他根本就没听见过这些纸币的声音。
不然他至少心里会有所警惕的,哪怕喝了再多酒,再怎么被悲伤弄得魂不守舍,也不至于忘了走在阎王井的附近要注意些什么。
可是一切似乎太迟了。
这种时候,他只能用村里规矩是迷信这种说法,在回家的路上反复不停地安慰自己。
同时他也认为,很有可能那声叫唤是他的错觉,毕竟喝了那么多酒,神智根本不清不楚。
那天之后,似乎什么事也没有。他依旧日复一日过着他行尸走肉般的守门人的日子,没因为上次那场可怕遭遇而辞职,也没再回过家,因为丘梅姐跟她丈夫王川一起住在我叔叔家,老实巴交的王川心甘情愿当我叔叔的倒插门女婿。那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他需要借助一切能够麻痹自己的东西,去麻痹自己。
似乎日子就这样了。
过成了一滩死水,从他失去父亲,失去自己的学业之后,就早就注定了的。
直到有一天,又是一个寒冷的夜,刘立清的头痛再次发作,早早上了床。
吃了药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听见耳边有人咕咕哝哝叫着他的名字:刘立清……刘立清……
他应了一声,用力挥了下手。
想把那个在他耳朵边一直念叨个不停的声音挥走,但突然,他感到冷得要命。
生生地被冻醒了。
醒来的一刹那,他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睁开眼,然后,心跳快得几乎让他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他看到自己身上坐着一个人。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