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与贺兰阳韶比试的事情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京城里沸沸扬扬的传言也渐渐平息，汪凝眉每天早早起床去给父母请安，要么看父亲汪振贤练剑要么跟着母亲周云岫学着管家或者绣花，日子过得充实愉悦。　　　　她倒是有心学一两招拳脚功夫，却被汪振贤和汪凝剑齐齐嫌弃，“眉儿，你这手拿绣花针的力道怕是都不够，别说用剑伤人，为父怕你拿不住伤了你自己。”　　　　气得汪凝眉一跺脚表示要三天不理她爹爹和她哥哥，还去秋水苑告状又被周云岫笑了一顿，汪凝眉赖在秋水苑搂着周云岫睡了一晚，故意报复了一下她爹爹，惹得其余三人大笑不已。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便改变，至于她的大丫鬟芷若，似乎又变回了从前沉稳话少的模式。　　　　不过这日，腊月初三，芷若却主动提起倾颜斋打的玉扳指。　　　　“小姐，您给老爷和二皇子殿下打的扳指大概已经好了，今日难得的晴天，我们去看看吧。”　　　　汪凝眉美眸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哦？谁告诉你那扳指我是打算送给二皇子的？”　　　　芷若却不害怕，反而调皮一笑，道：“小姐的心思还能瞒过奴婢去不成？”　　　　“知道你俩不安分的爱猜我的心思，不过悄悄地不能告诉别人哟，不然你家小姐我该恼羞成怒了。”　　　　“知道啦，我的好小姐。”芷若说着调皮的一笑。　　　　芷兰瞅着笑的无心的芷若，眼里闪过一抹担忧，随即又跟着她一起笑，她和芷若相遇，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她们在牙婆手里渐渐熟悉，后来成了好姐妹一般的存在，被夫人买进大将军府的时候，她们才八岁，从此成了比她们还小一岁的小姐的贴身丫鬟，跟着嬷嬷学习礼仪，也学会了识文断字，女红针线，甚至诗词歌赋她们也学了不少，如今都七年了。　　　　“来芷若，你手巧，给我梳个好看的发髻，再画个好看的妆容，随后我们逛街去。”　　　　芷若淡淡的一笑，巧手快速的给她梳好了头发，看着妆奁匣子里各种首饰，有些拿不定主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道：“小姐，那日打的簪子戴上吧，保准让人眼前一亮。”　　　　汪凝眉道：“好，你说什么都好，今儿你说什么小姐我都应，好不好？”　　　　芷若一怔，复又笑道：“那奴婢一定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说着从黄花梨木打的梳妆台抽屉里取出蓝色的盒子，打开，取出嵌紫水晶的步摇，还有那蓝田玉耳环，以及紫色的翡翠镯子一一给她戴上，顺便还解释道：“羊脂玉簪太过素净了些，这嵌紫水晶的更明艳，小姐你看，镜中的人多美啊。”　　　　汪凝眉抬头，打磨的光滑鲜亮的铜镜里映出她们主仆的模样，她明艳动人后面的芷若却隐隐绰绰看不清真面目。　　　　“走吧。”汪凝眉就着芷兰的手穿上雪蓝色的织锦斗篷，抱起手炉就往外走。　　　　不知道今天等着她的是什么，就算是鸿门宴，她也不会后退就是了。　　　　马车停到倾颜斋，主仆三人下了车，照例直奔三楼，又是上次的胖掌柜出来相迎，“汪小姐来了，正好，昨晚庞师傅才将小姐要的玉件儿打好，可巧汪小姐今儿就来了。”　　　　汪凝眉一笑，道：“可不就是倾颜斋的手艺好让我眼巴巴的日日数着日子盼着呢，果然来的很是时候。”　　　　胖掌柜虽然是个做生意的，但好话谁不爱听，尤其汪凝眉夸得俏皮又恰到好处，他的笑越发和善，“那汪小姐请上这边一看。”　　　　汪凝眉跟上他到了屏风后面的雅座儿处，有丫鬟送了茶点上来，和掌柜的在两侧坐下，桌上放着一红一碧两个锦盒，胖掌柜打开了桌上的红色的盒子。　　　　“汪小姐您过过眼，看看可还满意？” 　　　　汪凝眉看着盒子里的两枚扳指，大抵相同不过一个略宽一点一个稍微窄了几分。拿出里面窄的那个扳指，细细端详，温润的羊脂玉触之滑腻，边边角角也已经打磨的莹莹生光，汪凝眉套在自己拇指上一摩挲，暗暗地纹路逐渐在他脑海里形成一只麒麟的模样，这应该就是那枚麒麟图腾的，她正要取下来，拇指内侧却滑过扳指内里察觉到有一处痕迹，并不是单单一笔，貌似很多笔？　　　　汪凝眉一挑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回了盒子里，又拿起另一枚假装试戴，她将内里摸遍了也没发现多余的刻痕，除了羊脂玉的温润什么也感受不到。　　　　这就有意思了，若说失手误刻，也说不通啊，雕花在表面失手也不可能刻去内里，何况失手只会误刻一笔，又怎地会划痕那么多？　　　　这个倾颜斋能成为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若说身后没有能人撑腰那是不可能的，但幕后老板究竟是谁？　　　　这样做又有何意？她想不通，但也没想过去揭破，现在唯有装作不知回去细细研究便罢。　　　　胖掌柜的心里捏着一把汗，眼前的小祖宗骄纵任性出了名儿，要是发现了某处不妥帖，势必不依不饶，大将军府的小姐的怒火，他一个小掌柜的是承受不住的。　　　　但见她放下扳指满意的盖上了盒子胖老板的心才微微放了下来，但为了事后不闹僵，他一边肉疼一边又起身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蓝色锦盒，推向汪凝眉跟前，笑眯眯的道：“汪小姐出手阔绰，小店老板特地送汪小姐一份薄礼，还请汪小姐千万收下。”　　　　“哦？还有这等好事？”汪凝眉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心里却在想，果然这胖胖掌柜也是知道其中猫腻的。　　　　胖掌柜打开锦盒，里面也是一个扳指，不过是蓝田玉的，比羊脂玉稍微差了一等，“这是蓝田玉刻的一枚扳指，汪小姐还有个兄长，正好合适，刻的也是猛虎，汪小姐您看看这件儿可还配得上令兄长？”　　　　汪凝眉拿起扳指一看，和她打算送给她爹爹那枚基本同款式，不过还是略小了一分，搭弓射箭戴着倒也合适。但这倾颜斋背后的人心思也够玲珑，她爹爹的扳指她娘亲的步摇，也就她哥哥没有礼物，这枚扳指一出，纵然她知道了麒麟扳指有瑕疵，也不好在发难，好深的心思。　　　　“很是相配，掌柜的厚礼，凝眉就却之不恭了。”　　　　胖掌柜见她收下了，有些摸不准她到底知不知道那枚麒麟图腾内里那处隐秘，但礼已经送出去了他再肉疼也无济于事。　　　　“汪小姐这个盒子里是首饰，您再看看。”　　　　说着胖掌柜又将绿色的锦盒打开推到她面前。　　　　汪凝眉一看，里面是给她娘打的步摇，蓝田玉做的底，赤金镶羊脂玉和红水晶的坠儿，精巧的连在一处，很是好看。　　　　“掌柜的费心了，这几件东西我很满意，时辰也不早了我还要去逛逛，这就先走了。”　　　　三个盒子都不大，汪凝眉将蓝色的锦盒里的扳指装进了红色锦盒里，正好让芷兰芷若一人拿着一个。　　　　芷若主动拿了红色的锦盒，芷兰拿了另一个，汪凝眉起身告辞往出走。　　　　掌柜的送到一楼门口，汪凝眉笑道：“掌柜的盛情我记下了，今儿这几件玉件儿我特别满意，尤其是那枚麒麟图腾纹的扳指，外边光滑栩栩如生内里还暗藏乾坤，我尤其满意。”　　　　说完不再看胖掌柜精彩的脸色，娇笑一声就提裙出了门。　　　　马车等在门口，外面也已经下起雪来了，进了腊月仿佛每天都在下雪，汪凝眉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道：“把东西放在马车上我们走一会儿吧，雪中漫步也别有趣味。”　　　　现代她家是南方的，长到十七岁上大学前她都没亲眼见过雪，到帝都去读大学的三年，倒是年年能见着，如今充满古韵的街头走一走也不枉来这一遭。　　　　将东西放下之后，芷兰和芷若陪在她身边走，才走了一会儿，就遇上了一身白衣仿佛吊孝一般的二皇子雷霄。　　　　还隔着几步之遥汪凝眉就觉得胃疼，她真的特别想将那个渣男脸上虚伪的笑容给撕碎了。　　　　大街上除了他带着的人其余人来人往的谁认识谁啊，他也不嫌累得慌。　　　　这就是妥妥的偏见了，就是路人甲长得帅一点一袭白衣她看到的时候可能也会心里赞一声帅，可就算雷霄把象棋中的帅贴在身上她也不会觉得帅，这人是她仇人，厌恶不需要原因。　　　　眼见视线就要对上了，汪凝眉步子一转，对身边两个丫鬟道：“逛了半天口渴，走吧，进凌云楼喝茶去。”　　　　说着率先提起裙摆往凌云楼的前面台阶上走去，雷霄正要打招呼却看到她转身进了凌云楼，仿佛没看到他一般，气得他差点崩了脸上的表情。　　　　芷兰和芷若看了二皇子一眼，赶紧追随着自家小姐而去了。　　　　雷霄的侍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嘀咕道：“主子，这个汪小姐莫不是没看到您？往常远远地见到您就恨不得扑上来，今儿怎地这般反常？”　　　　雷霄脸色不变，声音却冷冷的道：“闭嘴！”　　　　侍卫一抖后怕的变了脸色，慌忙躬身却不敢再说任何话，仿佛被人捏住了嗓子一般连求饶也不敢说。　　　　“走吧，我们去凌云楼坐坐。”不过一瞬间，雷霄的声音又变得温润亲和无比，仿佛刚刚那两个字是别人说的一般。　　　　侍卫低头跟上却再也不敢插言。　　　　二人进去，掌柜的亲自从柜台后面出来招呼，雷霄忙挥手道：“掌柜的你忙，给我们来一壶茶就好，我们在大厅里找个桌子随便坐坐。”　　　　掌柜的受宠若惊，慌忙让小二上最好的茶，这才目送雷霄坐下，才一边傻笑一边开始看账本。　　　　都说二皇子人好，和善，是大楚国最最好的皇族，果然传言不假。　　　　雷霄告别了掌柜的，对于掌柜的诚惶诚恐又无比光荣的模样他还是很受用的，脚步一转，装作不经意的看了汪凝眉那里一眼，特意选了个她抬头正好能看到却离得并不近的桌子。　　　　汪凝眉一抬头就看到他那张万年不变的画皮脸，她都躲得那么明显了他还要来？那就走着瞧吧。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雷霄这副德行用现代的很流行的那句话形容十分恰当——　　　　典型的当了biao子还想立牌坊！ 　　　　明明肖想她家军权明明想勾引她，还一脸死矜持的坐在远处，还要等着她自己送上门，这是既要助力又怕落人口舌？　　　　汪凝眉心里冷笑，姑奶奶知道结局，还能让你牵着鼻子走？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　　　　在现代她就最看不上这种满肚子阴险还整天一副和善面孔骗人的男人，城府深就罢了她不招惹也犯不着心里骂他，可是靠着女人上位就让她很看不惯了，而她还正好吃脑残女人中的一个，她能有好脸色才怪！　　　　不过站在局外看着他演戏倒也不错，至少雷霄的演技可以吊打现代大半个娱乐圈的流量奶油小生了，毕竟这副温文尔雅的表情人设做的很到位，绝不会让狗仔拍到人设崩塌的场面。　　　　可是她还没开始开心的看戏她就被扯进了局中，只见那天的那个侍卫又来了。　　　　他低声道：“汪小姐，我家公子请小姐一起坐坐。”　　　　汪凝眉仿佛受惊一样睁大了眼睛，道：“怎会？二皇子殿下恪守礼节是出了名的，他金贵的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会不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怎会邀我同坐？你莫不是在骗我？”　　　　周围的茶客都支棱长耳朵开始看热闹。　　　　侍卫脸色一僵，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里的不耐烦，继续柔声道：“真是我家主子亲自相邀，否则借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假传主子的意思。”　　　　“哦？你怎么这么害怕？还一千个胆子？”汪凝眉端着茶杯调皮的眨眨眼睛，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莫不是你家主子的和善只对不熟的陌生人？要不然你怎地这般胆小？像我的丫鬟胆子可大得很呢。”　　　　芷若猛地抬头看汪凝眉并没看她，这才重新低下了头。 　　　　侍卫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汪小姐说笑了，我们家主子对我很好。”　　　　“你看你，找什么急啊，我又没说不好，急着反驳弄得跟欲盖弥彰似的。”　　　　众人默默绷着脸忍得辛苦，这汪小姐是真天真还是在装傻？前几天不还有种非二皇子不嫁的架势么？　　　　侍卫正要再说，雷霄本尊起身亲自上阵了，他走到汪凝眉跟前，先拱手道：“方才我这侍卫嘴笨，不及汪小姐伶牙俐齿，小姐原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