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祯听了朗笑,仍是护着高涵:“快把酸梅汤给王爷端上来,堵上嘴,景祈若是吃不上,指不定要说出什么酸话来。” 小李子很是眼力价的赶紧端到景祈面前,他拿起吃了一大口,冰得扎牙,“呲”了一声,本想再酸几句,想起高涵一向怕热喜凉,正是合着她的口味做的,也不再多说。 景祯向景祈吩咐秋后恩科的相关事宜,高涵看得出景祈有些不情愿。这家伙聪明绝顶,怎能看不出这分明是要动陈家的根基。他一个一向自保的人,万不想参与到这种党争中来。几方势力博弈,得罪哪头都够要命,受的是风箱气,搞不好会弄得几头不是人。 而高涵看中的正是他这一点,既是软弱怕得罪人,自己这边就有空子可以钻。这景祈的性子自己是最了解,聪明俊俏,只是腿摔坏了之后就变得十分胆小,一身的劲儿没处使,只得从嘴里发泄出来,成了当朝第一“酸王”。实则双关,一是说他喜好舞文弄墨,酸文假醋。二是影射他说话酸毒。 三日后,放了皇榜,开设恩科。高涵暗喜,可惜笑不过半天,下午沈文姝就开始作妖。非要拉着高涵去趟慎刑司,说是兰嫔出事了。 接到懿旨的时候,碧婉在那里愤愤不平道:“多点儿事啊,还下道懿旨,我们娘娘好端端的从小娇养到大,腌臜地方都没去过,去什么慎刑司。” 高涵瞥了碧婉一眼,轻笑道:“怎么,你不想去啊,皇后娘娘请的是我,你个小蹄子不想去就别跟着。” 碧婉抿抿嘴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娘娘还有空拿我找乐子。他,他们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我碧婉跟她拼了。” 高涵非常欣慰刮了一下碧婉的鼻头:“还算你个小蹄子有良心,快来给我梳梳头,皇后娘娘等着呢。” 高涵一番梳洗打扮,不紧不慢,去哪都要好看,要穿美衫。让那在慎刑司的沈文姝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高涵捂着鼻子进了慎刑司,一圈儿慎刑司的大小太监宫女都赶紧上前行礼迎接,平日里这些奴才没机会巴结安贵妃,都听说安贵妃能耐大。这些势力奴才被沈文姝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儿,阴阳怪气道:“安贵妃终是来了,本宫还当是劳烦不了安贵妃娘娘的大驾呢。” 高涵心想,劳烦不了,你下懿旨让我来? 沈文姝见高涵不回,仰着脸故意的样子,心中怒气“噌”的窜上来。正想着词儿,怎么刺高涵。 高涵慢吞吞的回她道:“皇后娘娘连懿旨都下了,我能不来么。” 沈文姝先咽下一口气,让人把杜宜佳带过来。 只见那前几日还婀娜多姿的杜宜佳,现在竟然蓬头垢面,身上衣裳还是被送进慎刑司那日穿的那件,现在已是又脏又臭,嘴上留着哈喇子,眼神呆滞,全然一副傻子模样。 高涵看了也吃了一惊,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 沈文姝先发制人,怒气冲天,冲着高涵道:“安贵妃,看看你做的好事。” 高涵看到杜宜佳这副样子心中不是滋味,听得沈文姝无端指责自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迅速想着计策,不吭声。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尴尬,沈文姝心里也没底,想着不管怎样上来先给高涵泼盆污水,震慑住再说,这些年她骑在自己头上压得难受,现下后宫好不容易有些新气象,可要赶紧抓住机会重建自己的威信。看高涵不说话,沈文姝也有些虚,这家伙可不好惹,也不知这次能不能动一动她。 高涵盘了一下局面,戴着缠花纹赤金护甲的小指在额头上轻轻刮了刮,拢了拢额发,不紧不慢回道:“皇后娘娘赎罪,臣妾这个嘴前些日子被媛妃的‘花狸’咬了,一直不见好,一张嘴吧,伤口就疼,说话慢一些。适才皇后娘娘说臣妾干的好事,臣妾可是万万不敢当,那日让人把兰嫔带进慎刑司,自那以后臣妾再也未见过她,皇后娘娘怎么就一口咬定此事与臣妾有关?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高涵一番话,把沈文姝逼上高台。 沈文姝既然敢攻高涵,必定有所准备,只是此时的局面是自己和高涵,二人相对顶多斗个嘴没什么实际效用,沈文姝在等时机。 二人僵持一阵,终是有个太监唤道:“皇上有请皇后娘娘,安贵妃娘娘到文华殿一叙。” 沈文姝听了,像是等来了个什么大宝贝,难掩喜悦。 来在文华殿,景祯坐在椅上,未有想到的是一旁还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景善英。景善英一身素服,神色比回宫那日好些。 高涵与沈文姝二人进门,景祯就有意无意的朝着高涵望去,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沈文姝早已打定主意,首先开口伸冤道:“皇上,兰嫔妹妹,兰嫔妹妹她,她……”说到这里还作势哽咽起来:“她人不好了,前几日还好好的,从昭和殿送到慎刑司以后,今日竟然疯了,全然不通人话了。” 高涵暗自牙都快咬碎了,什么意思,故意描从我昭和殿里出去,而后人就不好了。眼下的形势很明显,这沈文姝故意要脏我。愤怒归愤怒,高涵在来的路上早已理清楚了思路,这杜宜佳疯了,肯定是有人害的。 而害她的这个人,或者说一股势力吧,不大像是沈文姝。别看沈文姝这几日蹦跶得挺欢,实则没这个胆子。高涵与沈文姝打交道多年,十分清楚她的性子,善妒又故作大方,没有后台也没有魄力,成不了什么气候。况且反着想,若真是她下的手,必不是冲着兰嫔,她只是一个小棋子而已,而且还对她沈文姝有利,若是她下手那矛头必是指向我安贵妃。倘若真是这样,她沈文姝再傻也不会跳着脚来指责我,太明显了,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她头上去。她十分清楚,后宫加上前朝都是我高涵的势力更大,查起来她占不了便宜。 唯有一种可能,害兰嫔的,另有高明。 景祯听了,皱了皱眉,看着高涵问道:“安贵妃,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高涵很快的回道,十分坦然:“臣妾不知道,兰嫔从昭和殿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几日她一直都在慎刑司,臣妾并未去过,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兰嫔,不知道皇后娘娘刚才为何要下懿旨把臣妾召来,而且还一口咬定是臣妾‘干的好事’。是不是这样说的,皇后娘娘?” 沈文姝未想到高涵抓着自己的疏漏倒打一耙,努力定了定心神,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沈文姝避开高涵的话,一副胸有成竹道:“据本宫了解,那日兰嫔从昭和殿离开的时候,可是吃了药的,是不是,安贵妃娘娘?” 听到这里,一向少言的景善英面色有些改变。 高涵十分淡定,轻笑道:“皇后娘娘今日为何要臣妾承认一些无中生有的事,后宫连主子到奴才几千号人,为何单单盘问臣妾,臣妾就那么碍眼么?” 景祯听出高涵话锋不对,开口道:“爱妃莫要生气,没有就是没有,朕相信你。想必皇后娘娘也十分信任爱妃。” 皇上给沈文姝递话,意思不要刁难高涵。 沈文姝早有准备,说道:“臣妾有证据,那日安贵妃确实给兰嫔用了药,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传召当日进出昭和殿的太医。” 高涵回想,当日只有乐安杰来过昭和殿,乐安杰与自己多年交情断然不会出卖,心中又多了些底气。既然他不会反水,那沈文姝又怎么会口口声声说杜宜佳在自己这里吃了药呢?她又是哪里来的风声。 少顷,殿里进来个年轻太医,此人却不是乐安杰。这个人大概二十五上下,中等身材偏瘦,眼睛不大,模样还算干净。高涵看着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此人正是李存孝,刚进太医院不到半年,跟着前辈们学经验,一开始跟着乐安杰出过几次诊,后又跟着别的师傅学,现下应是自己独自能出诊了。高涵了然,怪不得,太医院里论年纪资历也就乐安杰与他相仿,他知道上头有乐安杰压着,自己要晚些出头。这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知自己踏进了一个多险恶的局。 李存孝十分紧张,跪趴在那里,不敢正眼看殿里的人。难为这小太医了,一屋子皇上,皇后,公主和贵妃,哪个都能轻易让他掉脑袋。 李存孝哆哆嗦嗦的说道:“回,回禀皇上,当,当日,就是兰嫔被送进慎刑司的那日,微臣在太医院当值,乐太医当日在太医院里配药,微臣不知他在配什么药,后来就去了躺昭和殿,回来的时候,乐太医神色凝重,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直未曾开口的景善英,有些疑惑,似是无意问道:“你一个太医,一直盯着别的太医做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去了昭和殿?” 李存孝一时语塞,后又如实道:“微臣是想偷偷多学几副方子,所以暗自观察了乐大人。” 沈文姝听到这时,突然来了兴致,问道:“哦?那你当日可知乐大人他配的是什么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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