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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祯来在高涵身边,眼神温柔的听她说完,担心道:“虽是已经开了春,早上还是凉,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你呀,一向怕热喜凉,因着这个毛病生了不少次风寒。”说着,伸手轻轻揽上高涵的肩膀。    景祈也握了握手杖。    良久,景祈尴尬道:“皇兄对安贵妃果真恩宠无加,最是上心。”    高涵碍着景祯在旁不好与小叔子搭话,肚子里是有一串儿酸他的回击话无法说,只得被景祯揽着瞪了瞪景祈。    景祯低头看了一眼高涵,眼神温和,复又看着景祈笑道:“贤弟呀,你还年轻,以后娶了王妃就明白了,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虚的,唯有有个人可以互相上一上心,才是最实在的事。”    景祈暗自鄙夷,这四哥当着安贵妃的面都不会好好说话了,他若当真这般痴情洒脱。那坐这个皇位干什么?莫说是父皇硬塞给他的,当年几个皇兄为了争帝位差点儿捅破了天,这功名利禄在他看来当真是虚的?    此时正有一片花瓣落在景祯肩头,高涵朱唇微启,轻轻吹落。    两个男人静了静,再无别话。片刻后,景祯转身道:“来,爱妃,贤弟,过来与朕一同赏花。”    晨起,云淡风清,抬头看一眼枝繁叶茂的梨花树,花色洁白,如雪六出,具有香气。景祈看得出神,被景祯看在眼里,问道:“听闻德先妃最喜欢这棵梨花树,果真奇美。”    景祈听得,眼神憧憬,似是看到母妃当年的情景,嘴角浮出笑意道:“母妃当年最喜欢这棵树,记得臣弟年幼时母亲常带我来玩,当年不懂事,还常在这颗树干上刻上一道,看看自己多高了。下次来的时候又会再刻上一道,每年都能高出几寸。”    说着景祈来在树干边轻抚,试图找到当年的划痕,依稀记得当年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也就半人多高。    高涵看他痴迷的样子有些感触,又有些想笑,忍不住道:“王爷不妨抬头试试,当年的王爷虽是三尺多高,可是那些刻下的印子也在随着树长,想必现下那些印子在王爷头顶呢。”    景祈抬头,果真发现当年刻下的划痕已然在头顶一尺多高处,暗自笑自己痴傻,自己长了,却忘记树也在长。人是物非啊。    景祯看着高涵聪颖的样子觉着可爱至极。    高涵望着满树茂盛的花朵,嘴角扬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景祯看在眼里问道:“喜欢吗?”    高涵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景祯微微一笑道:“你等着。”    说罢,让门外的太监关上了存雪轩的门,留得自己、景祈和高涵三人,门外看不到里面。景祯快步来在树下抱住树干,高涵和景祈二人愣在那里吃惊,景祈首先反应过来,道了声:“皇上,这是……”    景祯抱住树干,神气的眨了眨眼,一个蹬腿窜到树干上一人高的地方,高涵也吓住了,屏息道:“皇上,要干什么……”景祯又是一个蹬腿,还挺敏捷的窜到了贴近树枝的地方,伸手摘下一朵梨花来,而后跳下,来在高涵身旁。    景祯伸手把梨花插在高涵发髻上,若云若雪映着青丝,故作轻松道:“怎样,朕这树爬得还算不错吧。”    高涵与景祈一时凝噎,不知如何接。    景祈一时觉得自己甚是多余,拄着手杖行礼道:“臣弟府上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景祈转身,两行清泪,不敢再回头,一手推开存雪轩的门,悄悄抚上额头佯装擦汗,偷偷拭泪。一路憋着不敢再流,终于出了皇宫,坐上等在外头家丁抬的轿,再也忍不住,独自一人在轿中泪如雨下,不能自己。    皇宫到王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景祈却迟迟不肯下轿。    高涵清楚,当年景祈正是因为救自己从树上摔下来,坡了脚,今日定是触及到了他的伤心处,景祯今日到底为何在他面前如此举动?    景祈走后,留得高涵和景祯在梨花树下,景祯沉声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不该当着景祈的面……”    高涵截住道:“皇上,你在说什么。”    景祯叹息,道:“是朕的错,可你要知道,朕不单是个君主,朕还是个男人!”说着,景祯直视着高涵,并伸手钳住她的肩膀:“朕不想你被别人觊觎!”    高涵听了吓得不轻,立即跪倒在景祯面前,惊恐道:“皇上,臣妾万万没有二心。”    景祯伸手扶起高涵,眼神换回温柔:“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如此,是朕不好,朕太上心你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日担心你,生怕你受了委屈吃了亏,紧张兮兮的样子朕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是朕的错。”    高涵不知如何回答。    景祯牵起高涵的手,步出存雪轩,一路走着送她,路上似是无意说了许多关于科考的事,正是高涵要向景祈打听的。    景祯说最近恩科会试,果真出了些有学识的才子,等着殿试过后要启用的。景祈最近当主考,也不是很好过。与一帮不是酸腐就是油条的尚书房文臣们打交道甚是艰难。阅卷室里每日大吵小争议,热闹极了。    除去景祈这个主考,两位副主考分别是礼部的章定山和大理寺的严甫。两个都算是青年人,章定山出身官宦世家,有名的小狐狸,严甫是一路专断奇难要案被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少卿,平日里循规蹈矩,木讷呆板。俩副考官性情喜好天壤之别,互相看不顺眼。    严甫做事认真刻板,阅卷也是如若断案,断出错别章回最是在行,自己阅的卷子阅好也就罢了,他还不放心别人阅的,生怕与自己标准不一致,每每拿着别的考官阅的卷亦是能查出错处,每每返工加班,没完没了。一群阅卷小官不敢明言,只能暗自叫苦。    章定山则与其相反,是个老油条,打小跟着父兄长辈见识过官场险恶鄙陋,谁也不得罪。章定山除了圆滑还有个毛病,则是嘴损小心眼。圆滑和嘴损能完美的结合于一身的,也没谁了,只有这人才辈出的章家能培养出来这么一个章定山。    景祯一边和高涵说,一边想着阅卷室里的情景自己都忍不住偷笑。    章定山每天先把各自要阅的卷子分好,每次分的时候都偷偷把字多字密的卷子分给严甫,反正这个呆子也看不出来。后来发展到章定山每日多分给严甫一些卷子让他阅。他仍是不眠不休的批阅,每每总是提早完成当日任务,便就检查别的考官阅的卷。他一个迂腐人,也不顾及哪个阅卷官是谁的门生,也检查章定山门生阅过的卷子,严甫无意,章定山那个小心眼可是受不了,什么意思?不相信怎么着,还劳烦他再检查一遍。    有一次,俩人闹到景祈那里,严甫阅了一天的卷子又开始检查别的考官阅过的,检查一打都有些许瑕疵,让他难以停手,非要各个查过才放心。章定山正愁憋屈多天的火没地方发,终于找到个机会,拉着严甫去找景祈评理。    高涵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道:“这下可够景祈受的。”    景祯朗笑接着说道,你说对了,景祈挠了一个时辰的头,也是没劝明白。章定山小心眼儿起来可跟个女人差不多,摔了景祈刚淘换来的哥窑瓷碗儿,非要抹脖子。看着碎渣子,景祈心疼不已。还得上去拉章定山。严甫是个真迂腐,断案断人简直出神入化,可惜不懂人情,最是危急关头,说了句实话‘王爷放心,微臣断案多年,以章大人的脾气秉性是断然不会当真抹脖子的。’    景祈当然也知道章定是不过是瞎咋呼咋呼,可总也要拦一拦。    阅卷几日,景祈光是调和这两位大臣,就已是焦头烂额。    不知不觉,一路听着阅卷室里的趣事,已然来在昭和殿。    景祯进门吃茶,接着说些试子的事。这届试子有几个确实有才的,朕也让他们把文章拿来瞧了,果真不错。其中有个叫裴少羽的才华斐然,锦绣文章。    景祯开始说起本届试子,真是高涵最关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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