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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的大红床单,还有缝纫线,”江雪未的手指搭在桌沿,轻敲桌面,“颜色不全,你将就用。”    凤麋放下手中的吹风机,她已经不想计较他的不解风情……    她捻起一根小号针,把针眼对着头顶上的大型铁艺吊灯,打算穿针引线,继而大展身手,一雪前耻……    可线头老是分叉怎么办?她还没有手动穿过线呢,从前都是用法力瞬间了事,可是现在桌子的另一侧还坐着她的新婚丈夫。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呢,所以,只剩下自己手动穿线这一途径了吗?    江雪未戴上了一副金边眼镜,坐在餐桌另一侧的椅子上处理辞职之后的业务。他拿着一份外文文件大略扫过,突然感到另一边那一处灼热的目光。    他抬起头,道:“怎么了?”    “没、没事。”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会法力的事情!    小凤凰使劲揉了一把那可恶的线头,原本分为两股的正黄色丝线一下子多出了四个分叉。她不信邪,又狠狠地往反方向扭了数圈。咦?似乎……成了?    好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扭好的丝线穿入针孔里,拜托拜托,让她顺利通过吧!    线头的四分之一慢慢地通过了针孔,小凤凰兴奋地丢开手,想要从另一边把线头拉出来。然而,就在她松手的一刹那,原本老老实实拧着的丝线瞬间转体720度,从针孔中挣扎着溜了出去。    小号针在凤麋的手上默默地留下了深深的红痕……    做个人怎么就那么难!    这时,一边的江雪未朝小凤凰伸出手,道:“拿来。”    凤麋一脸羞愧地交出手中的针和被她□□得不成样子的线,她有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江雪未剪去毛茸茸的线头,对准针孔,一下就穿好了,真真是快、狠、准。    小凤凰惊讶不已,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江雪未把穿好的针线放在桌子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新婚的小妻子。    他、他是什么意思?!穿好针线不应该交到她的手上吗?为什么要放在桌子上?他、他的眼神不对劲!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深刻的寓意!到底是什么哩?    “怎么,不绣吗?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我这就开始。”凤麋小心翼翼伸出手试探着放在半空中,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江雪未,终于一把抓住针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了小爪子。    #####    凤麋的绣工还是不错的,至少速度还挺快。    “好啦。”她减掉大红床单上的线头,满意地说道。    “好了?我看看。”    江雪未其实很好奇来自古老家族的凤麋会绣出什么样惊才绝艳的作品。他自己出生在大城市,少年时期远渡重洋,无论是思想上还是生活方式上都有些偏于西化。但由于家学渊源,数百年的传承已经写入江家人的骨血,本国的传统文化从不可弃。所以,他对于传统技艺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是……”江雪未看着红被单中心绣着的两只生物,深觉自己对凤麋抱有的希望还是太过了。“这是什么?”    “金龙和凤凰呀。”    难道不是小鸡抓蚯蚓?    被单上绣着一只肉嘟嘟的奶黄色小鸡,相比潦草敷衍的蚯蚓,小鸡的确算是栩栩如生,他一个外行也能看出这绣工是很不错的。    但是……“凤凰什么时候长这个样子了?”    “凤凰就是这个样子!”她瞪大双眼,信誓旦旦道。    “那……金龙的鳞片呢?”那土黄色的“金龙”只有小鸡崽的一半大,身上的龙鳞被一条黑色的波浪线一概而过,江雪未突然觉得有些不满意。    “我没见过龙,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只好自己想象啦。”    “看来你是见过真凤凰了?”    “我当然……没见过……”明明自己就是凤凰,否认身份的感觉好憋屈……    小凤凰鼓着腮帮子把被单拎回来,蹬着拖鞋跑开了。    “去哪?”    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上二楼铺床单。”     楼梯也是铁质的,凤麋抱着床单踩上楼梯,微微颤抖的感觉让她的小心脏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这楼梯不会在她走到一半的时候散架吧?    顺利爬上二楼后,她还心有余悸地往下头看了一眼。    二楼是卧室,江雪未原本便喜欢开阔的空间,当初设计装修方案的时候他就把二楼预留成一个完整的卧房。因为一直不打算结婚,他也不喜欢工作上的人情往来涉及到家中,就没有另外的客房。    于是,二楼偌大的空间正中央就是一张超级大的床,可以在上面打十来个滚的那种……    小凤凰兴冲冲地扑上去,也顾不得铺床单了,她把脑袋埋在软乎乎的被子里面,左右磨蹭,刚刚梳顺不久的头发糊了她一脸。    是哪个院里偷跑出来的神经病人哟……    她三下两下把头发撸到脑后,仔细打量着二楼的布局。    二楼只有卫生间有隔断,其余地方一览无余。床的正前方就是栏杆,正上方就是那三块大玻璃,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    她略躺了一会儿就起身,把原来米色的被子叠好放到靠近卫生间的柜子里,对着灰色的床单她就没办法了。算啦,只要身上盖着的是大红色的龙凤被子不就成了。    对了,还有一个必需品——红蜡烛!    凤麋站在二楼边缘,对着下面不断写写停停的江雪未喊道:“雪未,家里有红蜡烛吗?”    “可能只有应急的白蜡烛。”江雪未不会像凤麋一般扯着嗓子喊话,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只要距离不远都可清晰入耳。    “有红色颜料吗?”涂上红颜料的白蜡烛……也可以充当红烛吧?    江雪未愣了两秒,道:“有的。”    #####    凤麋乐颠颠地跑下楼,因为要准备的东西快到手了,离完成任务就更近了一步,她不由得有些忘形,一时间脚步轻快了些,蹦蹦跳跳地向下走去,全然忘了下一脚就会踏上只有数块铁板的楼梯。    江雪未家的楼梯是定做的,市面上没有卖,但是质量绝对过关,不然也经受不住江博士的镭射眼。    但是,一个意外还是发生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楼梯旁的墙面上那个古老的铜质狮子头突然掉了下来,它掉下的瞬间,小凤凰正是双脚离地、蹦跶在半空中的状态。待她的脚沾上楼梯时,受到惊吓的凤麋不由自主使用了术法。她这一着急,使的不是升空的术法,而是落地的术法,她忽视了脚下的数块铁板……    当凤麋回过神来的时候,与她接触的第一块铁板已经向下倾斜70度,之后第二、第三块铁板也跟着掉落。好在她的理智还在,知道把铁板的掉落还原成螺丝松动的表象,而不是被她踩扁什么的……    于是,小凤凰就这么的……从楼梯中央掉落下去……    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她还记得这一点,伸出手扒拉着下一块没有掉落的铁板……    一旁的江雪未原本已经重新低头准备开始梳理工作计划,就被小妻子整出的大动静吓了一跳。手握的钢笔微微一抖,一小滴墨汁染上了洁白的公文纸。    他飞跑到楼底之后,抱住凤麋,道:“手放开,我会接着你。”    凤麋犹豫了片刻,这才依言放手,乖乖地任由自己落入他暖呼呼的怀抱里。    “有没有受伤?”他抬起她的胳膊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外伤。    江雪未叹了口气,真是个不省心的小妹妹。    他疑心这么点年纪的小姑娘是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吓到了,所以一直不敢抬头,便放低了声音,摸摸她的脑袋,“别担心,没事了。”    这楼梯是怎么回事?他走了那么久不都好好的?    他一把抱起她,感受到女孩子的体重,他不由又狐疑地看了眼突然罢工的楼梯。    楼梯:喂喂,这能怪我吗?你老婆要是个淑女,走路安安静静的,我现在就不会受伤惨重了!你还瞪我,瞪个什么劲儿?!    #####    沙发上的凤麋缩成小小的一团,她悄悄抬眼,小心地观察着江雪未的表情。“你生气了吗?”    “我会生气?”    “我把你的楼梯弄坏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是楼梯不结实,与你无关。”    楼梯:别闹好吗?这个锅我不背!    “你没生气就好。”她嗫嚅道。    “阿麋总认为我会生气,”江雪未坐到沙发上,离她更近一点,才道:“生活中的事情,不论大小,就算事涉原则,生气也很不值当。”    她微微抬头,总算肯露出半颗脑袋,“什么意思?”    “生气是一种激烈的感情,你或许不太了解我,我这人一向不动用感情。远离感情的左右才能时时刻刻保证理智一直存在,在事发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决断,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人人都说江雪未人如其名像雪一样冰冷,只是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语句,但他很快就继续道,“不用等你长大等你变成熟,只要今后我们有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我认为你会理解我的。就算今天是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我是初相识,也尽可不必要担心我会生气。事实上,我自己都快记不清生气的感觉了。”    “女孩子也不要生气,会变老的。”他轻勾唇角笑了一下,虽然那抹笑容转瞬即逝,但还是让凤麋捕捉到了。    小凤凰的眼睛一眨不眨,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真是……帅炸啦!    不过,楼梯断掉了,可大红床单还在二楼,现在要怎么才能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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