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了。 往日这个时间厨房那边应当也是送饭菜的时候,今日却豪无任何动静。 翠鸢哭丧着脸坐在门口等。手托着腮,脸皱成一团,似乎是很失望。 “公子怎的还没来。” 她好不容易盼着姐姐过上了好日子,结果如今连公子异人都被奉明月抢去了,翠鸢觉着愤愤不平。 而里面的人像没事人一样悠闲地躺在床榻上,该干嘛干嘛。 “姐姐,我们是不是应当去一趟丹香阁,把公子异人抢回来?”翠鸢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大喊。 “我饿了。” 苏洛洛懒洋洋躺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只回答了这句。 “公子都不来,吃什么。”翠鸢赌气道,努着嘴,头靠着门框十分委屈。 其实她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可厨房里的人都去了丹香阁,都亲自服侍奉明月去了。 苏洛洛闻言,熟练轻巧翻身起来,大摇大摆朝着翠鸢走来。 “好你个丫头,都学会顶嘴了。” 她用脚小小的,示意似的踢了踢翠鸢屁股,努着嘴向她示意,吩咐道: “去给姐姐做饭吃。” 两人齐齐看着大门,正巧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推开了朱红大门,先随风吹进来的是白色飘逸的衣袂,颔首的秀发倾泻,在旬阳照耀下像是身后映着耀眼的七彩色。 只见安红豆单手托着一个平托,稳稳摆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大碗,他一步步走得极其优雅缓慢,一股香味杂着奇怪的药香味扑面而来。 苏洛洛和翠鸢定定看着他走来,直到他迈步入房,苏洛洛才推了推翠鸢,笑道: “没你的份,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去吧。” 她算是看清楚了,安红豆非常体贴地捧着一碗粥过来,至于另一碗黑漆漆的东西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翠鸢只好拍拍屁股出门。 苏洛洛跟着安红豆的脚步进门,熟练落座在椅子,一手搭在桌子上,食指有节制地点着桌面,微微一笑,先一步开口: “多谢。” 安红豆将平托放置桌面,微微躬身,用优雅的双手捧着一碗粥放到苏洛洛面前,温柔道: “想着你还未吃东西,先把粥吃,再把药喝了。” 他说得不紧不慢,便又顺便指着另一碗药汁,吩咐完之后,这才落座。 苏洛洛认真地看着他,眨着天真无邪的双眼,近看了他五官长得十分精致,高挺的鼻梁上不知何时蹭上了脏兮兮东西,给高贵恬静的神情添了几分乐趣。 她忍着嘴不笑,这才注意到他的袖口也变得脏兮兮,完全没了优雅公子的模样,倒是像土灰土脸的落魄公子。 “这是你做的?”苏洛洛怀疑似地勺起一匙略带黄色焦味的粥,不禁抬头看他。 “熬了些时辰。” 安红豆神色不变,仿佛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苏洛洛看了半天看不出破绽,勺了一口送入嘴里,舌头最先感受到了一股咸味,牙齿咯吱咬到了脆脆的东西,鼻腔一股烧焦味充斥着。 苏洛洛艰难吞了下去。 她万变的神色统统收入安红豆的眼底,他脸色绷不住,淡淡说道: “我第.一.次.做。” “你端给我之前尝过了吗?” “没有。”安红豆倒是诚实。 “为什么?” “怕不好吃。” “······” 苏洛洛不禁感叹眼前的人的厚脸皮之度。 她又勺了一口药汁,顿时苦得五官扭曲,更痛苦的是烧焦的味道比苦味还要浓烈几分,苏洛洛顿时忍无可忍放下了汤匙。 “药你尝过吗?” “没有。” “你···” “我不必喝安胎药。” “···” 苏洛洛一口气被堵得死死的,好歹他来者善意,她也不便找茬,略有些心虚问道: “你怎么会?” 安红豆是这副身体的老情人,如今她怀着吕不韦的孩子,住在嬴异人的府中,话作任何一人来说都是放.荡的女子,苏洛洛面对着安红豆始终有种心虚情感。 “那日把脉时,胎儿脉象不稳,还是要注意些。” 安红豆面色不变,淡淡地,似乎没有多大的情感起伏。 苏洛洛摸着肚子,她从未在乎过这孩子的安危,在她的认知里,这孩子就是未来的秦国帝王,出生已是必然的事情。 “把药喝完,药渣也不许剩。”安红豆态度强硬。 苏洛洛在安红豆的眼神压迫下,唯有无奈地低头吃着一碗盐粥,一边闲问: “你煮了药端过来,若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自会有人处理。”安红豆回答得心安理得。 他口中所说的人,应当是吕不韦罢? 这整个局中,一手遮天的便是吕不韦,似乎整个嬴府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又怎么会允许危害他大计的人出现? 安红豆便是认准这一点,才如此无所畏惧罢? “那?”苏洛洛总觉得何处不妥,歪着头想了半许: “他怎会让你入嬴府?” 她曾听翠鸢说安红豆和吕不韦是情敌关系,吕不韦曾经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了安红豆,如今怎会默认安红豆这个未知之棋留在她身边? “将手伸出来。”安红豆不答。 苏洛洛依言露出白皙皙的手臂,不解看着他。 只见安红豆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苏洛洛睁大了眼睛,迅速抽回了手,哪知安红豆拔出匕首朝着他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鲜血滴滴答答滴在了桌面。 安红豆抓住了苏洛洛的手,一滴血两滴血落在她手腕上水晶红色手链,血很快便融入手链中,闪着银白色的光。 苏洛洛被一阵刺眼的光迷住了眼,再睁眼时,周围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十字路口红绿灯闪烁,行人匆匆。 她便穿着一身古代衣服站在马路中央。 冷风吹来,天气有些冷。 绿灯开始闪烁。 汽车橘黄明亮的光映着她整个人,直直朝着她开过来。 苏洛洛几乎认为她要死了,可是那辆车径直地朝着她的身体开过去了,她的身体犹如掏空了一般,跪在地上,意外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眼前是安红豆担忧的脸,剑眉紧蹙看着她。 苏洛洛长长舒了一口气,手腕上的手链依然闪着光,很快便消失了。 “这便是我入嬴府的原因。”安红豆将她扶了起来。 “儿时你体弱多病,父亲说你的身体里只有一半的灵魂,唯有用这锁心链锁住,每年生辰之际,需以血液灌溉,方能维持其功效。” 苏洛洛愣住,她原以为这条手链只是和尚赠与她之物,没想到是与古人扯上了关系,她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喃喃自语: “原来它叫锁心链啊。” 穿越时空、时空倒流这种荒唐的事情她都已经接受了,区区这个锁心链她已习以为常。 “那我另一半的灵魂在哪里?” “你方才所见的,便是你另一半灵魂所在的地方。” 苏洛洛皱起了眉,她所见的只是现代的某一处,看高楼大厦的样子,因为是她公司的附近马路,可路上行人如此之多,她又从哪里开始找起? 可是苏洛洛也没有注意到的,她曾经走过那个十字路口,曾经回首看着虚空的马路,转身走了。 “我要如何,才能去到那个地方?”苏洛洛不甘心问道,她并不想承认,她所见到的只是幻象,那种寒冷真真切切存在着。 若能就此回到现代,她也不必留在古代生这个不属于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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