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娘娘,梁昭仪到殿外了。”刚刚被王皇后一喝,白芷冷静了许多,但可以还是可以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此刻的惊恐与慌乱。 “既然到了,进来不就行了。” “可是娘娘,梁昭仪说她怕一会儿的情景吓到各位主子,所以让奴婢进来问问娘娘可要让她先带人到偏殿候着。”白芷小心翼翼地转述着梁寄秋的话。 “你让她进来就是了。”王皇后眉头微皱,吩咐道。 梁寄秋走进立政殿正殿的时候,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 大家见她今日不过是身穿秋叶色的对襟羽纱衣裳,绾着普通随意的灵蛇髻,一副寻常的打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见不少人都微微撇了撇嘴。 忽然,坐在苏盼琴身旁的慧才人晁新曼抬起手指向梁寄秋的身后,忽然惊呼一声,“她的脸!她的脸!” 听到晁新曼的低呼,众人这才发现跟在梁寄秋身后一起进来的大宫女,那原本清秀的脸上、白皙的脖颈上、纤细的手手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椭圆形红斑,有的红斑连接成片,还有的红斑之上起了透着莹莹光泽的水泡,严重部分的疱疹有些已经破裂开来,流出脓血散发着腥臭难闻的味道来。 “嘶,嘶,嘶,嘶”的殿内众人看清宫女残破不堪的脸庞后,都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泣声,或遮目或掩鼻,都不敢再细细看那宫女一眼。 梁寄秋紧走两步,径直跪在王皇后的面前,盈盈美目微微蓄着泪光满是委屈与倔强,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皇后娘娘,请您一定要给嫔妾做主。” “这是怎么回事!”见到如此骇人的景象王皇后心中也是一惊,沉声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这白蔕是嫔妾身边负债饮食的大宫女,今天早上因为嫔妾的牙齿有些酸疼,就直接把本来要在来您这儿请安之前就食用的水晶枇杷膏赏给了她。” 梁寄秋的眸中闪现一丝不忍与后怕,道:“没想到,嫔妾这头儿还没走出长乐殿的大门,白蔕从屋里惊呼一声跑出来,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娘娘,这是有人要毒害嫔妾,请您一定要查明真相!” “竟然有这种事!”王皇后清明的眼中一下射出锐利的光,“这水晶枇杷膏可是从尚食局取来的?你那可还有剩余之物?” “这是水晶枇杷膏不是去尚食局取得,而是嫔妾的姐姐梁昭容给嫔妾送来的,嫔妾已经将剩下几块的全都带来了。” 梁昭容? 王皇后眸光似刃,看向了梁惜春。 梁惜春立刻起身,跪在了梁寄秋的身边,平静而坚决地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这水晶枇杷膏确实是嫔妾特地做好给梁昭仪送去的。之前还在安国公府的时候,寄秋妹妹就十分爱吃这水晶枇杷膏,这确实是嫔妾只是,嫔妾日日都会送着枇杷膏去长乐殿已经有十余日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这不是你第一次给梁昭仪送了?” “是。”梁惜春解释道:“嫔妾也派人给住在嫔妾昭德殿侧殿的钱宝林送去多盘,并没有出现今天这种状况。” “哦?去宣昭德殿的钱宝林和昭德殿负责制作这糕点宫人来。”王皇后的目光在众嫔妃面上一一扫过,厉声问:“这宫中还有谁吃过这水晶枇杷膏的?”。 在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想从旁人脸上找到答案。 苏盼琴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梁寄秋右后方跪下,微微颔首道:“回禀皇后娘娘,嫔妾昨日从梁昭仪的长乐殿吃过这水晶枇杷膏。” 听到苏盼琴这样说,昨日同她有了龃龉的章婕妤立刻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您看还是让嫔妾们先回去吧!嫔妾们都聚在这里,也耽误您断案不是。就让她们这些与此事相关的人留在下不就行了。”她拿起绢帕,微微遮住了鼻子,声音有些尖刻的说道:“再说这宫女脸溃烂的这样厉害,还散发着腥臭之气,可别是会传染毛病啊!还是快些宣太医来看一看吧!” 可能会传染!听到章婕妤这样一说,离宫女白蔕较近的几名妃嫔更是拿绢帕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王皇后摇摇头,心中已有思量,坚定道:“既然这宫女白蔕是吃了这水晶枇杷膏才发的症,此症必然是不会传染的。” “梁昭仪,你平日吃到大枇杷膏就是盘中这个样子?”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平时嫔妾十分爱吃这个香甜可口的枇杷膏,每次姐姐派人送来嫔妾都用的很快,没两口就将一盘吃完,并没有仔细观察过。昨天是嫔妾知道苏才人要来请安,想让她也去尝一尝,才没有在清晨姐姐派人一送来就用完的。” “那苏才人,你来看看,昨日在梁昭仪那里吃到的枇杷膏可是盘中这样的?” “回禀皇后娘娘,嫔妾因不喜食过甜之物,这水晶枇杷膏昨日在长乐殿中不过才只用过一块,只是,”苏盼琴仔细看了今日梁寄秋带来那盘枇杷膏几眼,认真道:“只是嫔妾记得,昨日梁昭仪将这枇杷膏递给嫔妾的时候,放在嫔妾掌中的枇杷膏呈现半透明的丹色,而今日这几块确是隐隐透着赤色。” “白芷,去宣太医署的太医令张岩和尚食局的段司膳、江司药来。” “是。” …… “回禀皇后娘娘,这枇杷膏本应是甜腻之食,现却散发着微微的辛辣之味,再结合这名宫女脸上所发之症,这盘水晶琵琶膏应是含有大量的斑蝥粉末在其中。”江司药说道。 “斑蝥?”王皇后连同众人似乎都没有听过这个,开口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这斑蝥为鞘翅苦苣斑蝥的虫体。味辛,性寒,含有剧毒。食用能引起皮肤发赤,继则起水泡,对皮肤有强烈的刺激作用。若是直接接触,对肌肤有很强的腐蚀作用。” 几位在场的妃嫔,听说这枇杷膏里居然被加入的是毒虫的粉末,都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此等毒物为何会出现在内宫之中?” 太医令张岩解释道:“回禀娘娘,太医署中就存有斑蝥。医书中曾经有文献记载‘斑蝥,破血消癓,功毒蚀疮,引赤发泡。用于癓瘕肿块,积年顽癣,瘰疬,赘疣,痈疽不溃,恶疮死肌。’‘主寒热鬼疰,蛊毒,鼠疮疽,蚀死肌,破石癃。’这斑蝥虽含有剧毒,但外用有攻毒蚀疮之效,内服有破症散结之功,可用治疝瘕,解疔毒、猘犬毒、沙虱毒、蛊毒、轻粉毒等症瘕积聚之症。” “太医,这可有医治之法?”梁寄秋双眼微红的问道。 “若只是单纯的服用了这斑蝥,治疗时间虽长,会留疤之外到无姓名之忧。” 听到张太医这样说,梁寄秋刚刚送了一口气,就又听江司药说道:“只是单纯的斑蝥之症,所发毒泡只有透明液体包含其中,而这名宫女面部严重部分的疱疹有些已经破裂流散脓血,并长久不见结痂,可见这水晶枇杷膏中必定含有同这斑蝥相克之物。” 苏盼琴远远看着那名叫白蔕的宫女,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原书中的苏盼琴怕是就是得了这斑蝥之症,不愈而亡的吧! 而今,这苦难却被这白蔕顶了去。 苏盼琴跪在梁家姐妹的身后,微微抬眼就可以看见梁寄秋原本娇妍的面庞有些惨白,一双美目确是微红,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盯着江司药一动不动。与之相比,梁昭容的面色就十分的沉静,腰背挺得的笔直,仿佛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昭德殿的钱宝林到了。 “嫔妾宝林钱氏,拜见皇后娘娘。” “本宫今日叫你来就是问你,你可是之前实用过梁昭容给的水晶枇杷膏?” 钱宝林看到宫女白蔕的样子就是一骇,又听到王皇后的问话,有些单薄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端正跪在自己前方的梁昭容,低声道:“嫔妾确实吃过?” “那你看看这盘中之物的颜色味道可与你之前用过的有所不同?” 钱宝林看了一眼,“并无不同。” “哦?”王皇后挑眉轻叹,“你也看不出不同来?只是太医令刚才说这盘枇杷膏的味道带着辛辣,与平日微微发酸口味的枇杷膏有所不同,你闻闻看是不是和之前吃过的有些不一样?” 钱宝林凑到盘边仔细闻了闻,“确实不似平时那般带着酸味了。” “胡说!”王皇后狠拍了一下鎏金凤座,“你究竟吃没吃过这枇杷膏,这枇杷膏本是甜而不腻之物,哪里来的酸味!” “嫔妾,嫔妾,嫔妾真的不知道。”钱宝林抖着双唇辩解道,她忽然抬头看向梁昭容,单薄的身子也剧烈颤抖起来,“这枇杷膏是梁昭容派人做的,嫔妾确实是没吃,嫔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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