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月亮都被层层乌云挡住,黑茫茫的天幕中连一丝星光也看不见,明明还不到夏日,这天气却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笃笃笃。” 木门飞快的被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身进来,“快进来。” “白蔕,这药两瓶药你放好,青瓷瓶里的为内服,每日清晨空腹服用一次;白瓷内的用来外敷,伤口结痂脱落后,每日睡前涂抹,红斑就会逐渐消退,半个月就可复原。” “可是张太医明明说要至少三个月才能恢复,”白蔕急忙说道,“而且,并且今日在殿上,江司药说这其中还有其他与这斑蝥相克之物,才会让这疱疹破裂流脓,久不结痂!” “相克之物?那你之前可还服用过其他食物?” 白蔕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溃烂不堪的脸,生生忍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泪,摇了摇头,“没有,我吃过其他的。” “不是让你不到最后时刻,不要自己服用吗!看你现在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我过来给你送药,要是让人看见,咱们俩个都要完蛋,到时少不了拖累了主子!” “平日那枇杷膏都是由朱蕤亲自端给昭仪娘娘的。”白蔕解释道:“昨日昭仪留了些枇杷膏准备从皇后娘娘那儿回来再吃的,本来我是有机会趁朱蕤不在的时候加进去的,但是没想到苏才人忽然来长乐殿了。” “苏才人来了怎么了,这次就是就算没伤着梁昭仪,伤到一个五品的才人也比你这一名小小的宫女中毒对她的影响大吧!要是梁昭仪没将你直接带去了立政殿,这事情岂不就办砸了!后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由我来处理,你就在这太医署好好把脸养起来。” “可是,可是,要是这疱疹要是像江司药说的一直破裂流脓怎么办,岂不是一直没法用你给的这个药?又或者用药后不能根治,会留下一脸麻子怎么办!” 这年轻的女儿家哪儿有不珍惜自己容貌的,要不是当初告诉她说有药可以恢复如初,白蔕怎么会拿自己的脸来试药。现在忽然说这药可能无法根治,让人如何能不担心! “你就在这光明正大的让太医给你治,再加上我给你的药,你怎么可能不恢复。我先走了,若是有人问你,就按之前教你的说法答。” ************************ 常宁殿。 “小主,奴才刚刚尚食局来送膳的喜贵讲,那下毒的案子有进展了。” 苏盼琴因为这案子被禁了足,来喜他们三个也是禁止踏出常宁殿半步的,这几日都是由尚食局的人来统一派饭给她们。 虽然他们没有离开这常宁殿,但这宫里的消息仍然可以传过来的。 “哦,可查出来什么了?” “查没查出来什么奴才不知道,但喜贵同奴才讲,说是昭德殿昨夜走了一名小宫女。” “走了!?” 因为这宫里头都很避讳说“死”字,所以众人都以“走”字作为代替。 “不是昭德殿众人也被禁足了吗?”苏盼琴问道。 “回小主的话,这名小宫女叫石斛,最近就由她一直给长乐殿送枇杷膏的。” 石斛? 是由她来送东西,这样死了,有些线索不就断了吗? “她是怎么走?” “哎呀,小主,您就不要问了,左右与咱们常宁殿的人无关,听了怪渗人、怪晦气的。”青柳的胆子小,听到苏盼琴打算询问经过,连忙开口道。 青杨瞪了她一眼,眼中传递着: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主子想知道什么,是由你随便打断的吗! 苏盼琴见青柳确实是有些害怕,但是有些事她又必须要问清楚,就对青柳道:“青柳,你去给我重新沏壶竹叶青吧,还是你冲泡出来的口味我最喜欢呢。” 青柳离开后,苏盼琴便接着问道:“这名叫石斛的宫女是怎么走的?” “奴才听说,这石斛是半夜吊在了自己屋里的房梁上。” 石斛是自杀的? “和她同屋的宫女难道没有听见一点声响吗?” 就算是一心求死之人,死前身体也会本能的挣扎,发出细微的声响,作为经常给主子值夜的宫女,没有道理是听不见动静的。 “说是,和她同屋的绿萝那天正好在梁昭容屋里值夜。” 时间会这么巧吗? “奚宫局之前可在她口中问出什么来?比如石斛当时在去长乐殿送东西的路上,可有碰到过什么人?又或者她之前在昭德殿听到过什么?” “奚宫局和宫闱局的人应该问了,但石斛说的是什么奴才就不知道。许是替她主子去下毒,现在眼见事情要败露了,畏罪自杀也说不定。” “青杨,你是怎么想的?” 青杨与青柳不同,她心思缜密、思路清晰,有些问题苏盼琴都愿意听听她的意见。 “回小主的话,奴婢到是觉得,这石斛可能不是畏罪自杀,而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 “畏罪自杀?哼,本宫看怕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吧!” 立政殿的王皇后习惯性的转了转小指上的鸾凤护甲,随手指了指案上的东西,挑眉道:“这就是从那石斛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在那石斛的床上暗格里搜出了这样一对金丝虾须镯、一张油纸和一封信。奴婢瞧着,这样精美的款式怕是梁昭容让她做事之前许给她的。奴婢也同娘娘您一样觉得定是这梁昭容担心下毒的事情败露了,提前派人先结果了她,好来个死无对证。但梁昭容肯定未曾想到,这石斛居然也留了一手,写了这样一封信。” 听白芷说完,王皇后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忽的睁开那清明的眸子中一下子射出锐利的光。 “去,让与此事有牵连的几人,申时正来立政殿。” …… 因为苏盼琴住的常宁殿比较偏远,当她走进立政殿的时候看见梁昭仪、梁昭容、钱宝林几个已经到了。她刚刚下跪行完礼,就听到王皇后说:“苏才人,你到底也是被牵连其中,就坐在旁边好好听着吧。” “是。” 苏盼琴的眼睛在殿内扫过,看到除了立政殿的宫婢和奚宫局、宫闱局的人在外,就只有朱蕤、白蔕、文竹以及两名脸生的小宫女在,想必那二人就是钱宝林身边翡翠和与死去石斛同屋的绿萝了。 “这人也都到齐了,你就将查到的结果说出来吧。” 奚宫局的书史令应声向前,平声道:“自四月十六起,昭德殿昭容梁氏每日酉时派大宫女文竹做水晶琵琶膏,第二日寅时再由宫女石斛交给长乐殿昭仪梁氏的大宫女朱蕤;四月十六,昭德殿宝林钱氏宫女翡翠曾见文竹在小厨房内燃烧小纸包,十七日收到文竹送来的枇杷膏,未食用;四月廿七,常宁殿才人苏氏于长乐殿食用枇杷膏一块;廿八日,昭仪梁氏牙痛,未食,赐枇杷膏于宫女白蔕,卯时初白蔕脸上起红斑后开始溃烂流脓;三十日丑时末,宫女绿萝发现石斛自尽。” “书史令说的,你们有异议?” 此时殿内安静的有些可怕,众人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就听书史令继续说道:“三十日寅时,于石斛的床上暗格中发现金丝虾须镯一对、包过斑蝥的油纸一张和封口信一封。” 众人都没有想到,死去的石斛那里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信上交代昭容梁氏赏赐她虾须镯一对,让她在送水晶琵琶膏的途中寻机加入斑蝥暗害昭仪梁氏,并许诺事成之后将她提拔为昭德殿的大宫女。” 书史令话音刚落,“不可能!”站在梁惜春身后的文竹忽然叫了出来,就一下就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头几个响头,不忿道:“请皇后娘娘明见,这绝对是有人诬陷昭容娘娘!” “昭容娘娘若是要下毒,为什么不让奴婢在昭德殿做枇杷膏的时候就下好,没道理让一个跑腿的小宫女来下毒呢!钱宝林身边的翡翠之前不是还说看见奴婢在小厨房烧油纸吗,怎么又变成是石斛来下毒了!皇后娘娘,这是有人诬陷昭容娘娘,这是诬陷啊!”文竹越说越急,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留了一脸。 听到文竹喊得这样凄厉,苏盼琴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攥紧。 “文竹,不要再说了。”原本静坐一旁的梁惜春忽然开口说道。 只见梁惜春盈盈起身,跪在殿中开口道:“回皇后娘娘,这斑蝥确实是嫔妾让石斛加到这水晶枇杷膏里的。” “娘娘!!!”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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